钱飞也是见到这种反应,才意识到,为什么说“包豪斯”的建筑风格表面上平平无奇,却是人类审美史上一次名留史册的飞跃。
然而现在这些建筑已经不再是真正的包豪斯风格了。
玻璃窗没有一扇是完好的,碎成了千奇百怪的形状。外墙斑驳脱落,早期的砖木建筑露着红砖,而后期的钢砼建筑露着钢筋。
曾经是人来人往的食堂、学校、面粉厂、游乐园,现在一片死寂阴森。毁了半张脸的布娃娃挂在生锈的钢筋上,而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被火灾熏黑了半边,静静地停着。在秋高气爽的阳光蓝天之下,这些残破而又高大的混凝土建筑,仿佛是些虫吃鼠咬的尸体,仿佛再也不会迎来黎明。
工业化才能养活一个城市,如果没有工业,人们就只能离开这里去讨生活,或者换个地方饿死。
偶尔有纸钞像是落叶一样在寒冷的秋风中盘旋飘落,纸钞上印着光辉灿烂的掘珠公司商标,以及污泥、鞋印、与……血迹。
“钞票”与“纸钱”本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
理论上,钞票应该有能力以较为稳定的牌价去买卖金银,代表着实打实的财富,而纸钱只不过是廉价黄纸剪成的外圆内方形状,用来在上坟时烧的。
然而四年前掘珠公司发行的钞票,如今恐怕比“纸钱”还不如。
这不再是什么包豪斯风格,而简直是传说中的后工业化废土朋克。
钱飞很想躲到马车车厢里去,不再多看这让他心痛如绞的废土,但是他内心的另一种感情,使得他忍住哽咽、睁大眼睛,毫不逃避地把这废土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不仅因为今天他是向导,不仅因为他现在要与三女一起提防废土之中可能的危险,更因为他内心深深地想要从那一切的失败中站起来,把债务还清,把司马吞蛟那伙人打垮,让所有从这场失败中受苦的人们恢复幸福。
净草拍拍他的肩膀:“大叔,到了没有?还有多远?”
钱飞定一定神,说:“快了快了,拐过去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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