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答道:为什么要?他非良配佳偶,不值得我用心。没有情爱,女人一样可以很幸福!因为幸福从来就不只是男欢女爱,它是一种能力,是自身强大带来的安全感和掌控命运的自由!我能驾驭自己的人生,也有能力掌控别人的人生,又为何还要那虚假的泡沫般的宠爱?自我麻醉,自我安慰,自欺欺人么?他弥补得了我失去的青春年华?他安慰得了我疼痛屈辱的情感?不,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会在我的心上再狠狠踩两脚,然后无所谓地走开,继续他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享乐!这样的男人,不管他是国君,还是仙君,我都不稀罕!我,上官媃,靠自己活!
她没有说谎。于她而言,她压根儿就不在乎萧尧来不来凤藻宫,也不在乎有多少女人爬上龙床,更不在乎谁口中拈酸吃醋的冷嘲热讽,她只在乎有没有人跟萧煜争夺皇位。她生了三个孩子,个个都是她的心头肉,但只有萧煜寄托着她全部的希望。她为他消灾挡煞,她为他抛却自尊,她为他呕心沥血,她为他步步惊心,她为他熬白了头发……为了皇位,她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口蜜腹剑,坏事做尽。她曾无数次跪求上天,保佑萧煜躲过所有的明枪暗箭,健康无虞,逢凶化吉;求诸神赐予她力量与智谋,为萧煜扫除夺位路上的障碍,保他称王称帝,君临天下!如此,她愿折寿早逝,来生甘为牛马,赎今生的罪过……当然,她也曾在夜半无人时追问,当初那个踩死一只蚂蚁也会愧疚的上官媃去哪儿了?她一遍一遍地追问,始终找不到答案。
鸢萝答: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说:你没说实话,我这是一念成魔。
鸢萝叹息:既知是魔,又何必执着?
她笑答:无他。只因这是吾儿所愿。
鸢萝自知安慰不了她,只是默默陪伴。就像今夜,上官媃对着一室灯火,摸着墙上自己的影子,绕着宫室一圈又一圈,她在跟冤死的人说话。那些尚未出生的、襁褓中的、未成年、已封王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都有请人替你们好好超度,保佑你们往生极乐。来世,别再投生在帝王家!百姓虽苦,苦在生活贫困艰难,好过帝王家亲人反目,骨肉相残,到最后只剩一片血染的江山,一个堆满尸首的王座。苦啊!这宫里的人苦啊!她一盏盏吹灭烛火,像抹杀掉一个个不被她掌控的灵魂。失去了烛火的映照,屋里的影子接连消失不见,最后化为一团不分彼此的黑暗,直至虚无。
暗夜无边。盐粒似的雪花密集地落下,在天地间撒下一片淡淡的迷雾。簌簌的声音像亡灵的窃窃私语,商量着该如何报仇雪恨。借着夜与雪的掩护,他们悄悄靠近仇人,将愤怒与咒怨冻成尖锐的冰凌,等待时机刺入对方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