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得好似用工具作成。欣赏者能很直观地认出他所描绘的东西。
在回去的路上,罗彬瀚饶有兴趣地翻看莫莫罗的笔记本,借此回忆他们一天的行程。这些精准而客观的画作令他想起了所有那些莫莫罗送给他的编织玩偶。他不得不为莫莫罗的多才多艺而惊叹。不过同时他也发现,和简单可爱的编织玩偶不同,莫莫罗的画奇怪地缺少一种生气。他说不出专业性的评价,只是觉得它们有点冰冷。那些笔触太完美太利落了。画者只是忠实而精准地记录了光线呈现出的物体位置,可是他记忆里的那种氛围却不存在于画上。他疑心莫莫罗玩得并不尽兴,但当他偷眼打量笔记本的主人时,他发现后者正热情而专注地跟星期八玩一种从当地儿童中学来的拍手游戏。
罗彬瀚陷入了沉思。他在想作品到底能多大程度还原作者的个性与气质,又或者那只是纯粹技法的问题。内在与表现的不协调。要么,莫莫罗并不真的清楚人类情感与种种象征表现之间的真实联系。那些复杂的反应被奉为是高级的,可是对于永光族而言却未必如此。它们是炽阳高照处毫无阴翳的山峰,而那些它们忽略的,从未理解的乃是丛林之底。那些野草丛生、枝蔓纠结的阴湿之地。在那里虫鸣喧嚣而又腐草丛生,永远不见天日,却成为了繁林茂树的根基。
他在关于丛林的思绪里睡着了,直到公交到站时荆璜才把他叫醒。
“你应该在这站下吧?”他迷迷糊糊地听见荆璜说,“这里离周雨家最近。”
罗彬瀚揉着眼睛下了车。等到公交车绝尘而去,他才后知后觉地惊奇起荆璜竟然懂得公交路线是怎么一回事。他还发现自己手里依然抓着莫莫罗的小笔记本,不过没什么可着急的,他可以明天再物归原主。
天已经快黑了,但周雨不在家里。罗彬瀚给他发了消息,却没得到任何回复。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他估计周雨正要经历一个忙碌的实验室之夜,没准要到凌晨或次日早上才能回来。他本想给自己做顿晚饭,再随便听点新闻或流行的节目,可是屋内的安静令他一下有点适应不了。
他很快就待不下去了。于是他给周雨留了条消息,又重新走下楼去。这次他用不着漫无目的地游逛,而是径直走向枪花。他打算今晚继续在“埋伏剑仙”的任务上碰碰运气。即便碰不到也没什么关系,他觉得和陈薇聊聊也很有趣,如今他对她已经有些认识了,不再觉得她那么神秘而可畏,只要别让她送自己回家就行了。结果,他连陈薇也没见到。当他钻过枪花那狭小的门脸后,唯一见到的熟面孔——还不如说是熟背影——是那个坐在角落里的红发男人。他桌上的饮料与餐点与前次如出一辙,服装坐姿与笔记本的角度也分毫不差,每个细节都像是昨日重现。只有他的头发看起来更缺乏打理了。从他敲打键盘的节奏里,罗彬瀚依稀听出了几分坏心情。
没必要去惹一个正怀着火气忙事的人,因此罗彬瀚蹑着步子绕到柜台边,先敲了三下门,可是没有回应。他又研究了一下那个把手,没找到任何疑似锁眼的结构,而当他试着伸手去拧动时,休息室的门也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打开了。
室内没有人。昨天他和陈薇坐过的地方已被收拾好了,床上散落的书似乎也还是那几本。那个华丽的胡桃夹子却被好好地安置到了床头。罗彬瀚冲它摆摆手,又把脑袋缩回门外。
那个曾经仔细打量陈薇的女孩今天没来,只有红发男人独占店面,看起来还十分心安理得。罗彬瀚无所事事地站在柜台前偷瞟他,心中幻想起一些离奇的情节:也许这个红发男人就是他要找的隐居剑仙,他每天都佯装成客人坐在这里,用那台笔记本电脑和宇宙中的庞大势力互相交流,并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