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爆发力。不,罗骄天并不是那种看似平淡而实际色彩浓烈的人。他货真价实是个从骨子里温厚并且不快乐的书呆子,而你越是给这种人压力与折磨,他便变得越发稀薄和苍白。哪怕是到盖上棺材的那一天,这种人对于外界也将是毫无威胁的。
怎么会是这样?罗彬瀚不由地问自己。连他也不知道罗骄天的性情是从哪里形成的,琢磨起来不像他父母中的任何一方,就像旱地里竟然长出了一株睡莲。不过那又有什么呢?要是繁衍能够精准地遗传先代的一切特征,事情会变得再容易不过,或者再可怕不过。
罗彬瀚让他在客厅里坐下,问他是否吃过早饭。罗骄天有点迟钝地停顿了几秒,似乎忘了自己是否吃过饭。罗彬瀚估计他要么是紧张,要么是害怕和自己一起吃饭。
“反正周雨还没起床,”他用随便的语气对罗骄天说,“我正随便做点什么。你没什么不能吃的佐料吧?”
罗骄天生硬地点点头,于是罗彬瀚又走进厨房里,想先给他找点喝的。尴尬的是那一大壶新煮好的咖啡里已经放了相当分量的盐,而他确定罗骄天的味觉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只好另找点别的饮料,而就在他翻箱倒柜时听见周雨的卧室房门打开了。紧接着又传来周雨和罗骄天打招呼的声响。
“今天怎么来了?”他听见周雨问。
罗骄天非常低沉地回答了一句,大概是不希望答案传进第三个人的耳朵。这个举动根本没有意义,因为这点事罗彬瀚总是能从周雨口中问出来的。尽管如此,实际上罗彬瀚也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不知怎么他如今委实有一副好听力。
“想借点学习资料。”他听见罗骄天这么回答。这是个万无一失的答案,因为周雨家里的确存放着大量专业书籍,有些从书名看上去就相当冷门,罗彬瀚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在网上找到。不过他并没忘记罗骄天进门之前的反应,不免怀疑学习交流仅仅是个表面上的理由。
如果周雨和他有相同的想法,至少罗彬瀚没从他的声音里察觉出来。周雨只是继续和罗骄天谈了几句关于学校与专业课的话题,随后就走进了卫生间。罗彬瀚趁着这段时间随便煎了点昨晚剩下的肉排,再加上几份煎蛋饼。当煎蛋饼在锅中滋滋作响、逐渐成型之时,他脑中不由想起了一句老话:不打碎鸡蛋就做不成蛋饼。可是私底下他一直觉得这句话有点古怪,因为他根本想不出谁会在做蛋饼的时候为了用掉的鸡蛋而惋惜。谁会不忍心打碎鸡蛋?一只饱受艰辛的母鸡?可是对一只母鸡来说,牺牲鸡蛋做出来的蛋饼对她又有什么可安慰的?真是句莫名其妙的警世恒言。
他端着盘子出去的时候周雨已经在和罗骄天讨论起某本书上的题目。似乎罗骄天不能肯定那张人体躯干的X光照片代表着何种症状,而周雨正向他指出哪些地方代表着典型特征。非常典型,他听见周雨强调着说,能在教科书里一眼识别,可是临床上却鲜少能遇见如此完美的案例,他有一本书是专门收纳这一类型的特殊病例的,可以让罗骄天借回去慢慢阅读。罗彬瀚几乎要翻起白眼。非常典型,他也在心里说,影印扫描或者在聊天软件上发几张照片就能解决,可是书呆子们鲜少想到如此有效的办法。他们似乎对纸质书籍有一种普遍迷信。
等到罗彬瀚一出现,罗骄天就不再继续提问了。他默默地把书放回自己的书包里,跟着周雨的动作去拿杯子与咖啡壶。罗彬瀚不得不带着点尴尬地制止他,并把一罐榨好的果汁放到他面前:“你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