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
“别想得那么坏,”外客说,“我要求的不过是尘世中最普通的一个席位。”
“通过抢夺别人的?”
“你认为生命是怎么一回事呢?”对方轻声问,“当你吃下每一块肉,每一片菜,当你把马蜂窝与白蚁清除出自己的房子时,你以为自己不曾占据他人的位置吗?”
詹妮娅哑口无言。她不是不能争辩。关于不同的生命形式,不同的生态位置,人类这一物种在这颗星球上具有的特殊地位与超然智性,还有基于同类与异类之间的道德标准差异——即便是在她这个看重动物保护的故乡,杀死一只狗所遭到的惩罚也绝不能同杀死一个人相比——这些全部都是老生常谈了,在每次大选以前都能看见人们翻来覆去地吵个没完。可是在詹妮娅能把这些陈腔滥调摆出来以前,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会遭到什么样的回应。如果她要用同类相残、损人利己的道德标准去质疑对方,她就不得不先解决一个更基础的问题。
“你是谁?”她问。接着她又改口,“你是什么?”
外客把双手合在胸前,头颅偏向一边,然后稍稍躬身,行了一个詹妮娅全然陌生的礼。
“在你们述说的故事里,”他这般自我介绍,“我乃否定一切者。我乃格拉鲁斯人与塞勒姆人。我乃踞坐山巅的布罗肯人。”
有一滴细雨落在詹妮娅额上,又顺着眉骨流进眼睛。在朦胧水汽里,丘顶那幽暗的形象如烟雾般急速地升高和膨胀,化为一团若隐若现的幻影。詹妮娅不得不使劲仰起头,才能看见那庞然巨物在高处的样子。而当她真正看清楚时,强烈的恐惧如闪电般刺穿了她。
一个令人亡魂丧胆的怪影矗立在天地间。那头颅紧贴着乌暗沉重的云团,长发如腐朽撕裂的黑绸自天际垂落;裸露白骨的脚掌踩踏在昔日的圣所与坟地上,仿佛是这怪物将一切夷为了废墟。它是完全赤裸的,活脱脱就是一具死皮里裹着枯骨的干尸,任凭狂风在它半透明的肋骨间噭噪尖啸。当它垂头面对地上小如蝼蚁的詹妮娅时,那张已风化成骷髅的面孔仍在狞恶地微笑。尘埃和雨水击打在它空洞的眼窝与颧骨周边,使它陷入一股朦胧而阴森的白雾里。不知为何,詹妮娅认定那是一张死去的年轻女人的面孔。
地狱般的幻象一动不动地俯视着她。它的唇舌腐朽殆尽,声带不复存焉,风声却尖锐地谑闹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飘渺之声在她耳畔齐声哼唱:
“追寻崇高者进升,自甘堕落者坠湮。
穾厦由微小处崩坏,
蝇蚁自丰饶中滋生。
永恒啊!若你情愿片刻驻足,
叫这猎犬奔入林中,
让她自以为寻得出路,最终却难逃落魄迷途。
眼下同她做场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