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听起来并不抵触。
他们去学校里探望了几位过去的老师,是上次石颀没来得及见到的。其中一些人对罗彬瀚记忆尚深,看见他与石颀一起出现时都显得很惊讶。不过他们什么也没问,似乎认为世上的事情无非就是这么发展的。
世上的事将按照它最普遍最寻常的规律发展下去了。时间不容动摇地流逝,盛夏的炽热一天比一天猛烈。影院里有部新片颇受好评,罗彬瀚陪着俞晓绒和石颀分别去了一次。俞晓绒评价一般,石颀却很喜欢,因此罗彬瀚买了个影片相关的小挂件送给她,她也接受了。对于礼物她实在接受得很谨慎,出去吃饭也不愿意让人请客,有时罗彬瀚觉得她在这方面有点过于严苛了。他试过先行买单,石颀只是淡淡地说了两句客套话,那种感觉就像在掌心捏着一块捡来的鹅卵石,状似打磨光滑,收紧时却发现硌到了手心。
于是,他把手掌略微松开,不断地调试方法与力道。他们相处得已经很自然了,虽说还没有用一个词去定义。在自然博物馆的水生植物展上,在荇菜、芄兰与菖蒲之间,他们又说起了石颀很久以前的那张画。关于爱好的话题延伸到了工作。石颀正在一家幼儿教育机构工作,偶尔也有旧主顾给她介绍零工,请她帮忙带带小孩。
“他们放心把小孩给你这么年轻的人照顾吗?”罗彬瀚问,“还一次就好几个?”
“一般也不会太久的。而且我也有照顾弟弟的经验。”
“你喜欢做这个?”
“不,我正在找稍微轻松些的工作,像是办公室文员之类的。”
那时罗彬瀚已经张开嘴。他想说自己也许帮得上忙。可是石颀在帽子底下直直地望着他,神情就跟上次他抢先买单时一样。于是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有点困惑地微笑着。
“你总是不想欠别人的人情吗?”他轻轻地问,“就算是作为朋友的?”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的话。”
“这又是什么道理?”
“如果有一天,在同一个屋檐下吵架的话,”石颀也微笑着说,“我要怎么才能站得住脚呢?”
于是他又懂得了一些,鹅卵石上隐秘的棱角正逐渐显现出来。奇怪的是,他发现对于一个人性情的认知竟然也会影响到外在。他曾经觉得石颀至少在外貌上是温婉清秀的,现在却看出了许多面相上的细节特征,全都暗示她有着近乎顽固的强硬。她的笑容总是有个限度,目光里带着考量和审视,越是靠近心灵便越是防备重重。她是那种经历过巨大危机而从此失去安全感的人,在尊严上看得很重,敏感且喜欢未雨绸缪。不过这些特质并不让他觉得烦恼——这反倒是他熟悉的领域,因为他的母亲和亲妹妹也都有类似的特质。他花了如此长的时间和这种类型的异性打交道,简直已经形成了路径依赖。
从水生植物展览会回来的晚上,新一批的鱼也送到了。罗彬瀚在换水时顺便清理了缸底,把底砂上那些滑腻腻的卵石捞出来刷洗。他把它们逐个捏在手心,想找到哪一个最符合对石颀的印象。俞晓绒在后头踢他的小腿,叫他快点腾出位置让她刷牙。罗彬瀚扭头看见她怀里还抱着菲娜,下意识地想揪揪它的头皮。他及时收手,想起菲娜可不是一只普通的蜥蜴。他几乎要忘了它真正的来历。
自那晚的三天以后,周雨从实验室保释回家。罗彬瀚自己开车去看他,发现他又变得困倦而憔悴了。他一下没了开玩笑的兴致,强烈意识到周雨真的有英年早逝的风险。
“你考虑过换个工作吗?”罗彬瀚对他说,“这工作对你的博士学位有帮助?你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