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雨给了他那张名片以后,罗彬瀚再没去过枪花。他倒是想过几次,可始终没有动身。前几周他似乎总有处理不完的工作,有投资公司的报表,有分公司的改组,还有财务整顿和同业务部沟通的事。这些零零碎碎的活计弄得他精疲力竭,可是细想起来,他竟然记不起自己具体干了些什么,时间却白白地溜走了。
另外还有石颀。自从和石颀出去以后,他想起枪花时也带上了几分小心。那个店主和周雨兴许是关系不错,可不代表朋友的朋友也能互相传递友谊。而只要惦记著周末跟人有约,他就感到冒险去惹怒一个怪物未免有点不负责任。于是他一再地推迟,总告诉自己下周有空了再去,最后连那张名片也不记得放哪儿去了。总之是在车上的某个角落吧,他肯定不会把它带到家里去的。
回想这一个月来的拖延,罗彬瀚也不敢相信自己竟能散漫怠惰到如此地步。他放任一个有罗得本领的家伙在自己家附近生活,对方甚至还养过他的鹦鹉呢。要是他勤快一点,谨慎一点,也不至于在周温行冒出来以后才去想著琢磨这个人。
如今一个多月都过去了。他想必错过了许多难得的机会,只好安慰自己这段日子也是个必要的缓冲期。他们上次分别时闹得那样不愉快,总得花些时间冷却冷却头脑。而且,既然对方刻意躲着他,光是要见到人就够棘手的了。他估计自己至少要扑空三四次,甚至在那家店里等上几个通宵,才有可能逮住那位气急败坏的店主。
“你得盯死了蓝洞里的那个。”他边走边对李理说,“咱们暂时不能把摄像头装进他的房间里,不过至少能知道他在不在房间里,对吧?”
他们在这点上几乎是可以保证的。她告诉他酒店走廊有一个摄像头能拍摄到周温行的房间,而在酒店对面的街道上,有三家商店的收银台电脑带有角度合适的摄像头,能提供房间窗户的视野,其中一家还是二十四小时开业的便利店。李理正一刻不停地关注这些哨岗,也检查它们是否有被侵入和篡改的迹象。她认为那是不能瞒过她的,哪怕是一个无远人。不过,要是周温行有本事穿墙遁地,那他们就没法子了——罗彬瀚情愿相信他是不能的,否则在糖城时他可做的事就太多了。
“你说一个无远人为什么要帮他?”罗彬瀚不禁问,“他是个……这么说吧,是个魔法生物,不是吗?他们是没道理混在一起的。”
“据我所知,白塔也是个‘魔法组织’,他们与联盟合作已久。”
“那他们是图什么?”
“更高处的利益。”李理说。罗彬瀚觉得这个笑话可不怎么好玩。而他也知道要是再琢磨下去,事情只会回到最初的起点:周温行到底是为什么找他?要是这东西跟荆璜有某种不为外人所知的恩怨,想借他的手来打击荆璜,那倒似乎勉强说得通。可无远人,哪怕是死秩派的无远人,又有什么道理要帮他一起对付荆璜?真会有另一个无远人愿意掺和进针对荆璜的阴谋吗?他的想象只能到此为止了。答案无法从虚空中获取,而只能靠着他一步步挖掘出来。
他的第一站已近在眼前。时隔月余,枪花的门面依然如故,乏人问津却又屹立不倒,像奇幻故事里吸引有缘人到来的愿望之屋。罗彬瀚熟门熟路地绕开行道树,一头扎进敞开的窄门里。他还没穿过走道,已经听见里头有翅膀扑腾的声音。接着柜台前的人影露了出来。他似乎在罗彬瀚进来前就知道有人来了,摆出一副要招呼人的架势,可等他看清楚来人是谁,那即将露出来的笑容变凝滞在了脸上,形成一副近乎滑稽的怪相。
罗彬瀚也没料到里头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