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浓密而微粗的眉毛因为愉快而舒展开,末端几乎要插进鬓角里,很能显出她个性里不拘小节,甚至可能有点野蛮的部分。罗彬瀚留意着她神态的细节,那个滨海之夜留在他心中的疑虑逐渐被打消了。这确实是个乐观积极的人,一个没有被社会的种种阴影缠上的人,她要么真的生活得很幸福,要么就有使自己保持心态健康的开朗天性——其实她略有几分像俞晓绒,只是那么一丁点像,在野性和自说自话方面。这样的人恐怕周温行是挑拨不动的。
“罗经理?”
“啊,”罗彬瀚说,“行啊,那就再来算一次吧。纳个投名状,这样你就相信我不会去告密了吧?”
方秾得意地冲小容比了个胜利手势,准备叫他们的新算命大师登场。杨姓男生已把硬币笼在掌心,罗彬瀚却叫住他:“别玩抛硬币那一手了,反正我现在也根本摸不着。我们换个新鲜点的方式。”
“罗经理,你要发明一种新的占卜方法吗?”
“用不着新方法。”罗彬瀚说,“昨天我送走小周老师后做了一个梦,其实是个挺没意思的梦,可就是有一个场景留在我脑袋里,怎么甩都甩不掉:我梦到海水沸腾得像一锅热汤,不停地翻滚冒泡,白泡沫底下有火光——对,就是这个,烧在水底下的火。昨晚我睡醒以后总想起这个画面。这在玄学上怎么说?有什么寓意吗?”
杨姓男生一本正经地听着,仿佛把他的问题当作了某种资格测验。“水上火下,”他说,“是有这个卦的,叫作……嗯……”
“不记得了?”罗彬瀚说,“查一查吧。回头碰面了再告诉我。”
他找借口挂掉了通话,又开始催问李理破解黑匣子的进度。他总是有种感觉,李理不怎么希望他去关心那个匣子。
果然,她又绕开了话题。“对于您刚才提到的梦,我可以尝试给您一个解读。”
罗彬瀚假装被她绕进去了。“你也懂玄学?”
“不,是心理学上的:那个难忘的画面是您的恐惧在作祟。”
“我觉得有点远了。”
“那么就说是焦虑吧。您在杀死目标以后始终很焦虑,为了船上发生的事。”
“我焦虑是因为那个诅咒——是魔法,超自然力,妖魔鬼怪的报复,才不是为了什么船上的事。”
“您在决定实施计划前就知道诅咒存在。”
“李理,”罗彬瀚终于不耐烦地问,“那匣子到底能打开吗?”
“还在尝试。侦查小组也在研究其他物品的来源。”
“我们必须打开那个匣子,你也清楚的。我们一天不找到那个同伙,月亮上的事就一天解决不了。如果到头来那花长了出来,我们前面做的事也就全白费了。”
“可如果匣子里的东西并不能帮我们找到他的同伙呢?”
“那,”罗彬瀚漠然地说,“就是我们赌输了。我们把一切搞砸了——但至少我们也给自己报了仇。这是个没有人胜出的结局。”
“您太习惯把事情推向极端了。”
而你太习惯保留些东西了,罗彬瀚心想。他又无端地生起闷气来,没法不去计较那神秘而未知的“百分之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