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的甲士经过这里,脚步微顿,左右看了看,继续前进。
草丛之内,侏儒身影佝偻着,骨骼以不可思议角度扭曲着,伏在不足膝盖的树丛之后。
唯有胸口微微的起伏,才能判断出还活着。
待脚步声运去,这身影贴着阴影,缓缓匍匐前进。
遇到院落时,犹如壁虎般,游动着越过。
如此重复,竟然不知不觉,又靠近了一层。
到此灯火通明,隐隐可见的,是密密麻麻的身影。
闭息而望,眼前开朗,台阶上,齐王穿着甲衣,手按长剑,面前尽是全副武装的甲士。
几个家仆举着火把站在两侧,台下的人被分批召集而来,都默默无言,一声咳嗽也没有,阴影里看不清脸色。
齐王面沉如水,侃侃而谈,带着金属撞击的颤音。
“父皇年事已高,时有昏厥之症,以至被奸邪小人蒙蔽,诸王小过,便呵斥问责……这都不是父皇与朝廷本意,是内外奸人从中作梗。”
“孤自就封以来,一向小心敬慎,奉法守分,不敢违越,无论小节小节,都无愧于大郑亲王。”
“但,朝内有奸臣,宫内有阉宦,相互勾结,蒙蔽圣听,几乎动摇国本,之所以至今无事,只是畏惧孤一人而已。”
“孤又怎么能闭门自守,只顾自家私人名声?舍弃社稷于不顾?”
这等训话,使气氛更加紧张,众人一齐抬起了头,又默默低了下去,不敢有任何声音。
齐王铁青着脸,阴沉沉扫视着众人,半晌才继续说:“大义面前,小节可以不顾,这是圣人也称赞的大道。”
“父亲责罚儿子,小杖当受,大杖则避,圣人不以为是忤逆。”
“无他,为了保全父亲的名声而已。”
“故此,孤训兵待命,并已上书陈情,请诛奸臣,也是遵从圣人微言大义。”
“父皇被阉宦奸臣蒙蔽,时日不浅,想必是见不到孤的陈情上表……孤已决意,尔等即日随孤叩阙,清除君侧奸臣阉宦,还陛下清名,也还社稷以昭昭。”
堂下一片寂静,连呼吸都听不到。
唯有齐王的声音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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