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红芍的印象中,外公其实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以前在那个所有人进入都会低下身去拘谨几分的院子里,她一会爬四合院房屋的外檐柱子,一会又去树上摘果子,或者捞池子里的鲤鱼,被自己父亲担心不太够尊重而低声告诫的时候,外公就打断道,“孩子就是要有孩子的天性嘛!不管事,尽管玩,外公这里,红芍,你怎么玩都可以,这就是孙猴子的自由天,任你上天入地……”
在某个光斑透进小屋的午后,外公会把她搂在怀里,搁在自己的腿上,一起翻他保存极好的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面都是军功章,他会给她讲,哪枚是抗美援朝,哪枚是八一奖章,这枚叫cx独立自由二级勋章,cx三级国旗勋章,这是解放东北勋章,这是解放华中南勋章……这个嘛,老山地区对越自卫还击奖章,这是抗美援朝和平鸽勋章,背后的字重逾泰山,叫,和平万岁……
那一枚枚勋章就是当年的一段段历史,都浓缩成老人口中年代久远的故事。
她从他那张坚毅的脸上读到的更多是对过往的缅怀,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无悲也无喜的平静。
小时候总觉得家族很大,人很多,经常会上门来一些人,说起是哪方哪方的亲戚,但多数是只见得一面,过年的时候,总还是家里最常见的那一批人。
那个院子里面,记忆中的外公自己总是和欢声笑语,但在有其他人到来的时候,没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外公多的都是一种让全家人都谨言慎行的沉肃。
大家族里面,也许受这种气氛影响,其实所谓的亲情,并不浓烈,甚至可以说有些淡漠。然而那种同属一个血缘的亲族脉络甚至在一些言行中表现出来的信仰和情怀,却是根深蒂固的存在的。
再往后,自己七岁的时候,父母的工作就调动,当时记得父母还问过自己,是愿意留在景山小院陪外公,还是跟他们去西南,最后她选择了后者,她记得当时和父母走的时候,外公叮嘱她收拾东西,甚至目送他们上车的怅然若失。
好在每年还是都会回去几次,这些年自己长大了,但那个京城的院子却变得遥远。甚至姜红芍都觉得,像是两个世界。
成长到了这个程度,再来看这些,多少就明白了一个轮廓,家庭是什么样子,家族是什么样子,以及外公对他们这些拥有共同血缘的亲属们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她才明白适龄时上小学临时一学期的时候,很多同学的家庭调查表上面填的父母名字,而她和一些人却直接跳过了这一环节。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和他们的人生固然有自己奋斗的关系,可在某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