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请问之下,哱拜这才答道:“你有所不知,这明军制度繁杂苛刻,等级森严,互相制衡之处极多,若非实在忍无可忍,绝不能轻易铤而走险。我也一样,只想自在逍遥,出征伐寇,收缴财货,安身立命而已。”
土文秀皱眉道:“怕只怕现在连这点心愿都已经难成了。”
哱拜抓着一块熟肉不言不语,良久之后,目光里露出一抹杀机,冷冷地道:“欲成此般大事,便如伏猎一般,总得沉得住气,等到好的时机才能行动。”
土文秀便追问什么样的时候才算好的时机,但哱拜却只是摇头,不肯多说。
少时,哱拜之子,现在只剩卫指挥使一职在身的哱承恩差人送信前来,哱拜取信览毕,冷笑道:“时机将至。”
土文秀大喜,众将也都目光炯炯。
又次日,哱拜父子密邀宁夏镇四营军官刘东旸、许朝、刘川白、张文学等人共商大计。哱承恩率先说道:“诸位皆是军营兄弟代表,自知众兄弟受苦以久。实不相瞒,家父自归宁夏已数十年,早已视宁夏为家。因此诸位受难以来,我父子无一刻不心系宁夏军民。
诸位,我哱家父子受人欺侮也便罢了,但各位兄弟虽身在军籍,实则与家畜无异。王府、官府、地方士绅侵占军田,逼军户为奴,废征战而以苦力为生,粮饷克扣反而催逼屯田赋税!此实天人公愤,忍无可忍!”
众人果然鼓噪,刘东旸拜道:“卑职听闻指挥日前无过而被夺职中军坐营,愤慨万千,又知指挥连日来为兄弟们东奔西走,实为辛苦,但指挥究竟因何受人欺侮?”
哱承恩尚未开口,哱拜却摆了摆手,起身说道:“众位皆知,我哱拜原是蒙古一酋长,率众投奔,多蒙不弃得以留居宁夏,此情哱拜终身难忘。因此每战更身先士卒,同甘共苦,以求立功为报!渐由把总升至守备、游击、参将、乃至如今世袭卫都指挥使。
或因出身蒙古,平时作为未尽礼数,便总有人认为其心必异,欲杀之而后快。尤其自新任巡抚梁问孟就任以来,先是不允我部出关寻那松山火落赤、著力兔晦气,致使二贼竟有余力偷袭西宁得手。后又屡屡鼓动部下检举污蔑,栽赃陷害,列举我父子所谓不法情事达十数次,甚至诬告我儿承恩强抢民女,将堂堂卫指挥使不由分说当众鞭责二十军棍。
这还不算,听闻其前日又上奏我等冒领军饷等七项罪状,我料不久之后,朝廷闻报定会准奏,届时我父子二人人头落地已成定局。我父子死不足惜,但家中多少还有些余财,与其便宜了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朝廷,倒不如在此之前对众兄弟则便多尽义心——我哱拜今日向诸位兄弟言誓:愿散尽家财,保众兄弟渡过此番削饷扣饷之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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