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前红朝基层干部,高务实太清楚“团结和信心”的厉害了。
有道是“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被攻破”,江南作为心学派的核心阵地,士林与官场之中都充斥着心学门人、心学拥趸,实学精神在这里的推广程度相当有限。
一种思想要能流传推广、深入人心,不能仅靠几个人吆喝,它需要更多人的了解它的好处。这也就意味着,这一思想必须是能符合受众期待并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
心学符合了江南官场、士林的期待吗?基本上是。江南经济的繁荣,使得江南官员和学子(预备官员)能够比较轻松的依靠朝廷赋予的读书人特权在民间获得收益,然后他们便有了更加“高层次”的精神需求,类似于后世所谓的“个***”。
个***未尝不好,后世也提倡个***,但那种解放是为了使人能够“各有所长”,按照自己的喜好、特长来发展和锻炼自己的能力,为社会创造更高的价值,实现自我升华。
而显然由正统陆王心学变异而来的心学末流并非如此,它脱离了王阳明真正的主旨“致良知”等精神,转而去追求诸如“心外无物”、“心外无我”等虚无缥缈的目标。这实际上应该归于玄学、禅学之类,对于社会进步几无半分用处。
但心学末流能够在江南广泛流传,其理由尚不止于此,这种变异的陆王心学还导致了一种思维,即“我”独立于社会之外,我的行为是否道德、正当,均不需要受外人质疑,“我”认为可以,我就要去做。
这会导致什么?至少,既然我不应该被质疑,那我干点特立独行乃至于出格的事也不算什么,甚至你们都应该将之视为“我”的个性,你们应该赞扬才对。
这像什么?是的,像魏晋狂生。
当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总会出现诸如此类的思想,就像每个人都会经历的青春叛逆期一般,“你们这群老古板怎么可能懂我”、“我就是与众不同”甚至“老子天下无敌”。
心学末流迎合了这样的经济现实和思潮,因此在江南扎根,让江南成为了它的大本营。即便现在开始出现如顾宪成等在内的反对派,但说实话,还不足以动摇心学大本营的根基。
实学为何在江南始终推广缓慢?因为实学派的根本立场在于国富民强,而其首要的任务则是国富——民其实并不弱,现在弱的是国家财政。
对于江南官员和学子而言,我发财发得好好的,你现在跑过来要我给国家多做点贡献,凭什么,凭你脸大吗?至于你说国家富了我会更富,不好意思我看不到,即便看到了我也懒得等,谁知道这个过程要多久?我只看到一点:你他娘的要我多交税。
正因如此,江南这边除非直接和京华搭上线,搭上京华号发财车的少部分人,如魏国公徐邦瑞、临淮侯李言恭等人之外,其他江南本地官员对实学基本敬而远之。
至于为何北方对实学的接受程度很高,道理就很简单了:老子反正穷,你说你的法子能让老子富裕起来,那老子就给你点时间,看你究竟是不是能做到,为此老子先亏一点也没大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什么叫社会基础不同,这就是不同。就好比你让后世北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