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纵观高务实这近三十年的忙碌就会发现,他来到大明之后所做的事情看似很多很杂,但归根结底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
不是强军拓边,不是科学发明,不是推动工商,不是引进西学,更不是拖到现在还没动手实施的科举改革等等,而正是财政改革。
军事是政治的延续,政治是经济的延续。所以,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经济问题,这个破旧漏风且有着严重先天缺陷的大明王朝,最缺乏的就是一场系统的经济改革。
经济改革不能等自下而上的变化,否则一定会伴随着政治动荡,继而爆发军事动乱,最终摧垮整个王朝,来一场彻底的大洗牌。然而即便如此,这场由经济问题引发的动荡也未必能促成一个崭新且适合当时生产力的生产关系——也就是新的经济制度。
恰恰相反,更有可能的情况是,这场动荡的结果最终只是摧毁了原先畸形享受了太多特权利益的集团,然后换上一批新的特权集团取而代之。
清明交替,本质上不过如此。
所以,自下而上的经济改革是指望不上的,高务实在坚持不让中华文明大失血的前提下还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导一场自上而下的经济改革。
经济改革的范畴是大于财政改革的,它至少包括官方与民间两个部分,而财政改革基本上局限于官方内部。然而,财政改革却是经济改革的先决条件,毕竟中枢财政如果已经穷得能饿死耗子了,那什么经济改革都不过只能想想而已,完全是镜中月水中花,可望而不可及。
纵观高务实这些年的在财政改革上花费的力气,就知道他的方针是一步一个脚印,踏稳每一步,再布置下一步。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因为大明朝各方各面都腐烂得厉害,犹如一个久病不愈的患者,已然虚不受补了。此时你给他一剂看似完全对症的猛药,他那破身体却根本承受不起,到时候结果无非是体内的病毒死没死不知道,但人肯定能瞬间死挺。
在这一点上,有一个高务实一直十分警惕的案例,那就是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搞休克疗法,结果真把自己搞休克了的故事——并且从那以后,俄罗斯的经济实际上从没爬起来过,反而彻底陷入深深的能源依赖,经济结构异常畸形,几乎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在高务实看来,大明朝的实际情况其实连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还远远不如,毕竟俄罗斯手里有大杀器,旁人再怎么觊觎它也只敢在经济层面敲骨吸髓,却断然不敢直接操刀子把它往死路上逼。
但是大明没有那样的大杀器,它没有一种可以确保与敌人同归于尽的震慑力,所以在原历史上一旦大明内部矛盾在外部矛盾的压力下被激发,最终就导致了亡国。而亡国之后的内部矛盾依旧无法解决,因此外部敌人趁机吃掉了它最后的遗体。
这就是为什么高务实的财政改革一开始动手的方向是解除海禁和军工私营。
没有大杀器,那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没有办法解决,但是可以先把军事实力提上来,确保外部威胁被降低到最底程度。在这个前提下,就可以开始内部改革了。
不过高务实依旧很谨慎,他先选择了一个虽然重要但看似并不太过于起眼的项目,于是便有了《纾驿路疏》。
通过驿路改革,大明朝丢掉了一个巨大的财政包袱,每年节省了数十万两的花费不说,还让驿站能够反过来给财政供血。虽然这个反哺的绝对数量并不多,但一进一退之下,那也是将近七十万两的差额,至少可以说不无小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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