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帘子缓缓卷起,后堂并未点烛火,因此坐在那的少年人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只可见他穿着一身普通的夹袄襕袍,静坐不动,有着常人没有的沉稳之感。
杨钊朗笑,叉手行礼,道:“杨某最喜交朋友,不知阁下尊名?你我畅饮一番如何?”
“薛白。”
“薛……”
杨钊还在思考对方最可能是薛氏哪一房,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才意识到眼前就是自己要缉捕的纵火元凶。
此时王怜怜已起身,与芍儿退到一旁,抱起琵琶拨起弦来。
琵琶声宛转流畅,如庭院中传来的鸟鸣,想要为两人留出一个有曲乐点缀的谈话氛围。
杨钊目光瞥向她,想到的却是自己在这里花了数万钱,连摸都没摸到一下,今夜竟是连一个逃犯都能登堂入室。
他心中一股邪火蓦地窜了上来,倏地起身,要喊人将薛白拿下,其后却又犹豫了起来,叱道:“好贼子!某正在搜捕你!”
薛白笑了笑。
他睁眼以来,所见这大唐鼎盛得就像一锅沸水、如火如荼,人人如痴如醉、追名逐利。谁都想往上爬,要名利、富贵、权势,要胡姬压酒、要新罗婢暖床。
举世奢靡、举世颠狂。
于是官场上个个捧高踩低、蝇营狗苟,杨钊就是其中之典型,在其心里,交游广阔的名妓远比世上公道地位高得多。
若无王怜怜引见,只怕杨钊见到他,会像狗见到骨头,而有王怜怜引见,狗才会抬头看看,犹豫眼前是骨头还是人。
三千贯让杨钊高看一眼,值得。
“想必国舅已看过在下的信了?”
“哈。”
杨钊得这称呼,忍不住先笑出声,喝道:“你戏耍于我,害我在青门等了许久!”
“正因为国舅未率部到青门拿我,我才特意赶来相见。”
“耍了我一次,还想要我信你?我不如拿了你立功!”
“杜五郎还躲着,我若回不去,他就只能亡命天涯了。”薛白道:“重要的是,国舅拿不到他,到了右相面前还是要吃挂落。”
“那你还真是为我考虑?”
“并非太子命我烧柳勣书房,那不过是我见机行事。”
薛白这两天已反复将这场权争中的前因后果琢磨透,语气愈发笃定,又道:“即便拿到我,也成为不了废太子的关键证据。”
杨钊道:“我可不管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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