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过他的诗,写得甚好。”王缙随意评价了一句,又向薛白道:“北平王办报纸,也不知发现了多少天下英才啊。”
“是。”薛白并不谦逊,似说笑一般道:“因这报纸,天下英才尽入彀中。”
王缙因他引用太宗皇帝的话而略感尴尬,不敢回答,又看向另一人。
“第五琦。”
薛白遂继续引见了一个年过四旬,沉稳寡言的中年男子,道:“开元十四年明经入仕,任过不少重职,曾助韦坚开通漕运。后被牵连,贬为须江县丞,前些年我举荐他回朝中任官,此番随元结至太原当个支度副使,必能对王少尹多有助力。”
王缙一看,第五琦虽屡经贬谪而官位不高,却透着一股强干威严之气,便知此人不简单。
方才的常衮只是个刚入仕的年轻人,王缙还不放在眼里,此时却意识到薛白安排到他身边的都是厉害人物,可见其控制太原府的决心。
“见过王少尹。”第五琦为人十分耿直,上前见了礼,便道:“我之所以到河东,乃是向北平王毛遂自荐。今国事之重在于平叛,而平叛之师需有钱粮。我以为,除了江淮之外,现今唯有榷盐以充军费。”
“不急,不急。”王缙能感受到第五琦的强势,摆了摆手,笑道:“上任了再谈。”
薛白适时表明了对这批官员的支持,道:“长安的粮食不能只依靠蜀郡,还需从河东支援,平叛之后势必要改革税制。你们到任以后,务必开始丈量田亩,借着这场叛乱,把豪绅世族隐匿的人口归户。你们都还很年轻,眼光需放长远,建功立业的机会远不止在于平叛,在于改革积弊。”
当然,依眼下的势态,叛乱已有马上就要平定的趋势,造成的影响还不算严重。相应的,之后的各种改革也可做更充足的准备,不必太过激进,以减少革新过程中的阵痛。
薛白对于河东有很高的期待,早在他入仕之前,辅佐杨銛为宰相时就已开始在河东试行盐税,之后保下王忠嗣守河东。如今再次前来,便是要使河东彻底成为一个既能扼住叛乱,又能屏障关中、为长安支援一部分钱粮的根基之地。
“北平王,有紧急军情!”
说话间,有信使快步入内,把一封情报递在薛白手上。
王缙十分好奇,眼看薛白将情报摊开看过了,问道:“可是战局有了变化。”
也许是为了巩固王缙的信心,薛白并未瞒他,直率道:“叛军转道南下了。”
“攻打潼关?”
“看他们的动向,很可能是攻少陵塬,夺我军粮道。”
王缙道:“是否立即派人提醒李节帅?”
“不必。”薛白神态自若,道:“这依旧是我与李光弼定下的诱敌之计。”
王缙微微挑眉,眼神果然安详下来。
薛白走到地图前,指了指长安以南,道:“少陵塬北临长安,南临秦岭子午谷,西临颍河,东临神禾塬。地势北低南高。叛军想断我们的粮道,只能从东北方向进攻,仰攻山坡,且此处地形复杂,不利于骑兵冲击。”
“李节帅欲与之决战?”
“不。”薛白道:“叛军至,则我军退入子午谷。”
“那长安粮食?”
“待叛军全力攻打少陵塬之际,我将亲自从河东督运一批粮草至长安。”
王缙道:“这一路地势平坦,万一被叛军提前得知动静,又如何?”
“我已故意放出风声,告诉他们。”薛白道:“他们若信,必加派哨马来。但我猜,有了前一次的蒲津渡设伏之事,他们想必不会信。蒲津渡到长安不算远,劫我的机会转瞬即逝。”
“可这般又能运多少粮草。”
“不求多,只需能等到安庆绪逃离洛阳,崔乾佑军心大溃也就足够了。到时叛军陷于秦岭复杂地势之中,我军只需要扼住神禾塬,可吃下他们。”
王缙看了地图良久,长揖一礼,道:“得北平王、李节帅筹谋,社稷之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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