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勇问出口。
不过她看了看方重勇的身材,以及稚气未脱的脸庞,随即拍了下脑门,懊恼答道:
“瞧奴家这记性。使君可能是才来河西不久,不知道这里的结社之事。
我家与那些人家里一同出钱出力,修了一条水渠,将黑水引到我们的屯田这边。为了修水渠,我们便结成了一个渠社,平日里除了强制安排社员维护水渠外,还会根据渠社规矩互帮互助。
他们有麦子没有石磨,我家有石磨没有壮劳力,所以其他的社员就会秋收农忙时帮我家收割稻谷小麦,他们则是定期把麦子送来,我给他们磨好了再还回去,作为酬劳的一部分。”
王二娘子耐心的解释了一番,方重勇从这番话里面,发现了这家人有数十亩水田,家中壮劳力从军,却没有因此破产的秘密了!
答案就是渠社二字!
如果在长安郊外,这样的人家,多半会因为家里壮劳力从军,导致田地无人耕种,进而导致收入锐减,甚至是入不敷出。为了解困,这家人得请人耕作,又要花钱不得不借高利贷,或者卖地求生,减少耕种面积,生活水平螺旋下降直到破产。
总之,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而河西这里有渠社,如果某一户家中壮劳力到边军中番上了,渠社里其他人,会根据规则,根据实际情况给社员提供低息贷款以及有报酬的壮劳力。这样就避免了因为各种意外而陷入困难的家庭,去外面借高利贷。
以王二娘子家为例子,她家两个男丁到赤水军番上,家中田地无人打理。平时王二娘子还可以勉强弄一弄,但农忙的时候,就必须要人来帮忙。
而她向渠社内提出申请,所付出的经济代价,远远低于向本地大户求助!
虽然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但考虑到本次王二娘子家的男丁,本应该轮替返回家中,所以渠社今年对他们家的帮助,是不可低估的。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方重勇微微点头,似乎明白了甘州,或者说河西走廊的部分政治生态。
修水渠有渠社。
织布有纺织社。
方重勇完全可以推断出,寺庙里面肯定有佛社。
信徒们组织起来,参与佛寺活动,有类似佛社的组织太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从刚才得到的那些信息看,社与社之间的区别也很大。
比如王二娘子与院子里一帮人加入的渠社,就带有很强的社会属性,把一个个孤立的自耕农家庭组织起来了,属于强度很大的紧密连接。
而纺织社的社会属性就低了好多,更像是只有妇人参与的“沙龙”,在里面无聊解闷,学习交流经验而已,对社员的约束力不高,影响力也很难跟渠社相比。
想起在王二娘子家门口排队的时候,有人拦住自己一行人,方重勇此时才恍然大悟。
这里都是“会员制”的,排队等着石磨来磨麦粒呢。渠社社员们,彼此之间都非常熟识,冷不丁冒出个不认识的人,这些排队的渠社社员当然要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朝廷要加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