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的脸.
老人的身体本就孱弱,又在长期的关押下深受折磨,手上满是冻疮与划伤的痕迹,甚至缺少了一个食指.就算没有情感共鸣装置,他大概也活不了多久.
他临死前触碰着他最敬佩的城主的脸,像在看一簇光,又像是一抹光终于触碰到了另一抹光.
随后,光芒一点一点,坠入虚无.“我终于可以……“老人青紫的嘴唇摩擦着:
“去见夏晟了.““他比我多休息了二十四年,““终于要和他见面了.“
苏明安的视线颤抖了一下.
有人说,在世上离开的人,只是不存在于这个一二三维的空间中,其实他们与更多人同在一个更大的天地里,只是存在形式有所变化.
有时候,沉重的墓碑是他们,耳边的风儿是他们,天空中的白鸟是他们,池子里的荷花是他们,桌上飘着热气的牛奶是他们.
而对于森·凯尔斯蒂亚而言——苏明安直直地,撞入他瞳孔中的鲜红里.那些燃烧不息的火焰,从此以后就是他.
他的儿子澄·凯尔斯蒂亚与孙辈澈·凯尔斯蒂亚,都为人类的维系奋斗终生.他们的眸中,同样存在某种燃烧着的眸中之火.
“领主,今夜过后,去享受人类带来的明天吧,这是您应得的.“老人嘴边的血越来越多:
“我请求您继续善待人类,无论什麽是聪明,什麽是愚蠢,人类都是选择以自己相信的方式……存活或死去.“
“不为生,亦不为死,人类都在贯彻自己的信念.有人为了爱而死,有人为了得到幸福而死,有人经历了苦难而死.这太复杂了,您肯定……比我一个普通人的理解要深刻百倍.“
“所以,我只会给予您祝愿……“老人说到这里,收回了手.
他将双手郑重地交叠,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头颅微抬.
在这一刻,他的全身上下仿佛骤然透出了凌厉的锐气,那种年老的迂腐感突然瞬间消散了.
就像是这一瞬间,那位端坐于高脚凳上,朝着灾变32年走入酒馆的新人路维斯,缓缓回头的年轻烽火首领——回来了.
苏明安见过他最锐利的时候.
倘若世界极度黑暗,总要有人走在最前面,让后面的人抬头仍有一个背影.总要留有希望的火苗在,否则牺牲意义何在?
“森·凯尔斯蒂亚.“老人郑重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在此衷心祝愿您……“大量鲜血从他的嘴边涌出,已经呈现紫黑色.
“拥有一片花开遍地的……记忆之冢……““祝愿您……“
他的眼神始终锐利,眸中的火焰在这条归路中,一刻未熄.“这是最后一次……失去.“
冰冷的雨水灌进了苏明安的衣袍,他已经体会不到什麽是热什麽是冷.天地朦胧,仿佛连接如一物.
远处传来咿咿呀呀的婴儿哭闹,夹杂着居民楼风铃的声音.建筑物内总是安宁的,街上的血和雨侵扰不了他们.
苏明安隐约地,能嗅到百合花的芬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