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串大串的钥匙在中年人的手中叮叮当当的晃悠,路明非跟在他的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一侧是氧化严重的铁质窗框和贴了层层叠叠腐朽报纸的窗玻璃,透过那些报纸剥落的缝隙向外看,只能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荒草。
穿过那栋灰白色的三层小楼就能抵达环亚集团的员工宿舍,这里很多年前就没有人居住了,连野猫都不会来这里边晃悠,显得极荒芜。
“说起来老楚刚来咱们寰亚集团上班那会儿还是我开车去车站接的他呢。”姓刘的中年人说,“那天是周末来着,傍晚还下着小雨,老楚来的时候提着一个银色的大行李箱,穿了一套以前在税务局上班时购置的高档西装,还打着领结,真是要多骚有多骚,有这外形条件也不怪他能娶上那么漂亮的舞蹈家老婆了。”
走廊里还勉强算是干净,没有堆积什么杂物,只是偶尔可以看见那么一两只积了灰的鞋子沉在干涸的积水和淤泥中,只露出一半在外面,灰扑扑的像是随时会从里面钻出来一条蜈蚣。
“您还认识苏阿姨?”路明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当年的丝路花雨真是搅得满城风雨,听说好几个大集团的继承人都想一亲芳泽和那个叫苏小妍的小女孩喜结连理呢,没想到给老楚骗去了。”中年人说。
走廊的尽头是上下的阶梯,路明非下意识就要抬脚。
“在下面。”中年人叫住了他。
“下面?”路明非疑惑地看向向下的阶梯,“那个年代的工业园,就算是宿舍楼的地下一两层应该也是原材料仓库之类的地方吧?”
“是啊,空调机房嘛,这片车间的空调机房都放在这下面,还有一部份区域被用作临时仓库,从外面买回来的润滑油和铜材有时候堆不下了就会放在下面,所以味道不怎么好闻。”中年人说,“因为是地下,只有几扇小窗可以看看外面,就跟坐牢似的,厂子运转的时候空调全功率运转噪音就大得吓人,还有一股子煤油味,我们都不愿意下去,不过老楚这人看上去是个新心思有点花的家伙,却很能吃苦,在这种地方一住就是几年。”
“没想过搬去上面的寝室么?”路明非也不在乎脏不脏,用手机点亮光源就往下面走。
“我们跟他说过几次,老板也说专门在外面给他租个房子,不用他出钱,就从公账上走,可老楚说要攒点钱给儿子当老婆本,每次都让老板给加工资,把租房子的钱发在工资卡里。”
路明非皱着眉下了地下二层,静得像是这里被全世界隔绝了,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灰尘味道,这么多年连煤油都自然挥发了,空调压缩机也因为停工而很久没有再运行过,角落里还丢着拆下来维修的大型承轴和模具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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