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留恋这并不美好的人世,不舍尚未长大的女儿,无数个夜里被癌痛折磨惊醒,他们也咒骂上天不公。
“快结束了。”邱庆虎来到妻子的病床前。
妻子房雯雯正在熟睡,窗外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苍白得像是一具尸体。
邱庆虎感到一阵心悸。
是时候了……
这半年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确认肠癌有没有发生肝转移、肝脏配型等,甚至连遗书都已经写好,一切就为了今天。
从他发现自己与妻子的肝脏配型成功时,他就不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妻子肝脏的保鲜柜。
他的癌症进展得太快了,生存期本来只有三四个月,但因为有许秋做放化疗方案,抗癌治疗的效果好了很多,硬生生活了六个多月。
他想活,想活到妻子的身体调整过来,恢复到可以支撑一次肝脏移植的时候。
现在终于等到了。
邱庆虎慢慢地挪到了病床边,他生怕打扰睡梦中的妻子,轻轻地坐在了地上。
剧烈的癌痛让邱庆虎额头不断冒出冷汗,但他依旧一声不吭。
连吗啡都无可奈何的疼痛,对邱庆虎来说也不算什么,还有比告别深爱的妻子、宠爱的女儿更痛的折磨吗?
没有了。
邱庆虎闭着眼睛,眼泪无声地淌落,但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一阵温热的触感,一只手轻轻地抚在了他的脸上,为他揩去了泪水。
邱庆虎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就这么安静地立着。
许久以后,他终于看向妻子,却发现妻子此刻也是满脸泪水,她似乎明白邱庆虎要做什么,坚决地摇着头。
邱庆虎握住了妻子的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对望着。
于普通人而言,当命运般的噩耗降临时,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妥协这一个选项,这从来不是“谁活下来”的抉择,而是竭尽全力都可能一起去死的悲剧。
破晓时分,当第一缕阳光打在妻子的脸上,她凝望着疼得满脸大汗的丈夫,终于点了点头。
邱庆虎笑了,这是他确诊乙状结肠癌后,第一次真正的笑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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