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愁亦不觉怕。你不同,你早早就收敛了光芒,你对世间道、世间人怜悯更甚。我想你处在我的位置,是绝对不会毁坝泄洪的。”
“不会。”温在恒冷然道,“马将军有拳拳爱子之心,却不知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下游有多少孩童流离失所?有多少被淹死?有多少成为孤儿?”
马为先沉默了片刻,负在背后的手握紧成拳,腮骨鼓凸,恨声道:“我要是赢了,他们死也死得其所,谁家的基业不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悲天悯人,注定成不了一方霸主。你,打过的仗不知凡几,剑下亡魂不计其数,怎会生出悲悯之心?”
“前辈在试探我?”温在恒听出了他的话外意,垂眸勾唇一笑,“大可放心,我的剑下亡魂虽多,却没有老弱妇孺。前辈不如开门见山,毕竟时日无多。”
眼前的年轻人如一棵挺拔的孤松,面对惊涛骇浪,兀自气定神闲,马为先心下暗暗计较一番,深知再无回转余地,道:“你定然猜出了我约你见面的目的。没错,我认输。我麾下尚有近三万神甲军,我不想他们也白白送死。这不是我突然生出了什么悲悯之心,而是作为交换的筹码。你放了我的小儿,我会带着他乘船出海,此生再不踏入福建半步。”
“好。”
马为先怔了下,没想到温在恒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禁质疑道:“你做得了主?”
“你走就是,我自会应对。”温在恒说罢向后挥了下手。
马为先转身,只见月色下一体态微丰的女子抱着一孩童慢慢走了过来,马为先眸光聚紧,跳下礁石,大步上前接过孩童,抱在怀中瞧了又瞧。
女子是他的第三任继室,此刻见到他,激动又欣喜,含着泪轻声道:“奴仔睡着了,这几日都好。”
马为先老脸上的每道褶子里都坠着笑意,还好他的宝贝奴仔没事,否则他真的会同威武军血拼到底。他抬头看向礁石上那道颀长孤冷的身影,戎马大半生,他头回对一个比他小很多的晚辈心生敬畏。
“走吧。”温在恒淡声道。
马为先点了下头,抱紧了奴仔快步离开。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顺利太多,他以为要耗到威武军的援军压阵才会交换筹码,没想到温在恒自个就做主放了奴仔。虽然感觉有些怪异,好似温在恒急着打发他走一样,但能尽快脱身总好过再同奉家讨价还价,说不定夜长梦多。
温在恒长舒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那藏在身体每一处的疲惫如海潮般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