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太守在帐中自杀了……但,但我忘了他叫什么了……宋昌还是宋义?”李枢反应过来,立即给出了会应。“怎么了,张三郎如何忽然想到此人?”
“叫宋昌,他儿子叫宋义。”
“年纪大了,比不得你这般年轻,记性好。”
“倒不是记性好。”张行感慨以对。“其实我也忘了,只不过前几日走访乡里的时候,遇到许多淮西流民,从那里梳理了不少信息,里面恰好有宋义的……李公还记得吧,他跟定陶令刘贲一起当场发了血誓,等送祖母回去,便要再来投军,杀了我们以报父仇。”
“那他……如何了?”李枢不免微微正色起来。
“死了。”张行喟然道,甚至好像有那么一丝伤感。“按照逃过来的流民说法,刘贲不知道,宋义的确是后来投了军,但既然投军,怎么可能想往哪边就哪边?便先跟着淮安郡卒对付伍大郎他们的南阳义军,九死一生活下来了,然后也做到了一郡副都尉,结果江都对两淮索求无度,淮右盟一起事,淮安也陷进去了……先是逃到桐柏山里,然后淮右盟又压不住地方,他就又下山带人反扑了两个县城,遥升了郡中都尉,结果杜破阵一急,就派了自己最出色的义子阚棱领着一万太保军亲自过去,两战后抓住,直接斩首示众了。”
李枢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便是身后的许多头领也都有些唏嘘……不管如何,哪怕当时张行便当面呵斥过,但按照传统来言,宋昌忠臣孝子的形象确实很深入人心,而现在,他的儿子也以这么一个形象出现在了视野中,不免让人感慨。
可以想见,张龙头此番言语,应该也是要将重心放在此处了。
却不知会怎么发挥。
“我今日说这个,倒不是说感慨什么忠臣孝子,大魏的忠臣孝子,有什么可计较的?”张行望着上方城门楼济阴二字的石刻,明显神色暗然。“我计较的是,我当日看宋昌死的那般干脆,宋义又那么真情实意的,我还真以为会跟他们战场相逢,到时候既断其父,亦了其子,岂不痛快?就好像宰了张含、杀了高江一般有始有终。但乱世之中,即便是这般深仇大恨,也不是你想挨到跟前送死就能送到的……”
说着,张大龙头终于挽着对方的手往城门内缓缓而行。
“确实如此。”李枢莫名有些心乱,因为他有点把不住对方的脉了。
“而且,这事也就是个引子,关键是,恩也好,仇也罢,类似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张行边走边说道。“李公记得吧,我二征时伤了脑袋,基本上什么都忘了,逃回来的时候又遇到地震,腿也因为真气使用过度给弄麻了,又下雨,结果只有一个红山那边的袍泽愿意带着我,把我背了出来……那时候,那个袍泽于我而言,便是山、便是河,我就想着,不管这个世道怎么样,肯定是要跟这个兄弟共富贵、同患难的,接下来这辈子可能都要顺着他的生活往前蹚出一条路来……结果呢,遇到第一个村子,另外两个逃兵想留下来当山大王,在村里作威作福,我和那兄弟就不许,一场火并,四个人死了三,我背着他尸首从山里出来的时候,人都木了,你跟徐大郎亲眼见过的。”
“怎么可能忘记?”李枢幽幽来答,不管对方如何,是存着什么说头还是单纯叙说往事,他都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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