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四更天河畔的军营开始埋锅造饭的时候,伴随着头顶的双月,大河畔的南风也依旧不减,连北邙山都遮不住。
南风不减,意味着大河上本不牢固的封冻将会在天亮后继续瓦解,使得河道迅速进入最让人麻爪的凌汛期……实际上,到了这一日,大河下游的部分地区已经开始流冰了。
但就在这时,整个营地的修行者忽然察觉到了北面河上卷起了一股堪称浩荡的真气,普通人也很快有了反应,不过后者是察觉到了一股寒气自河上袭来,接着,所有人都借着月色看到了翻滚上来的白雾。
河堤上,那团白雾飘离之后,段威段尚书早已经目瞪口呆,而前方冰面上十来步的位置上,一名刚刚挥出一剑的寒冰真气凝丹高手也早已经摇摇欲坠……这是身体与心理上双重的摇摇欲坠。
这名冯翊郡的都尉从未想过,自己平生能使出这么一招来,而使出来以后,却又觉得全身都被掏空,以至于身心同时失控。
片刻后,段威收敛心神,拔出佩剑走上冰面,越过那被当做简易阵眼的都尉足足数十步,然后便使出自家的断江真气,狠狠向下方冰面插了下去,只是一剑他就意识到,冰面确实已经被加厚到足以支撑辎重车渡河的地步了。
随即,他又望向了前方,只见大河之上,浅色的冰层之间,一条明显发白的痕迹自脚下往前漫延,宽约十数丈,直达数百步的对岸岸上,依然留下痕迹,飞上河堤,也是不由倒吸了一口真真切切的寒气入腹。
没办法,即便是对大宗师之威早有猜度,晓得对方强横,此时也不禁心生畏怯。
其实道理倒很简单,强胜弱,自然分明,但大家都是刀头舔血,都是敢搏命的,而且总归只是一条命,所以也总以自己本身来计量强者,不免天然限制了想象。
就好像九尺深的河沟里能淹死人,百步宽湖泊江河也能淹死人,而汪洋大海同样也能淹死人,可寻常河沟里跌跌撞撞蹚出来的人,没见到大海前,怎么可能知道大海的壮阔?而真见到大海的时候,又怎么能不为大海的壮阔而惊愕呢?
“其实如今这些年轻人,不分敌我官贼……本事也好,胆略也罢,总归不错,想的做的也都有些说法。”眼看着段威失魂落魄走上河堤来,一片寂静之中,曹林负着手缓缓开口。“但有一件事情,他们绝对弄错了,那就是大宗师之威势,总比他们想的要强一些……段公,你说是也不是?”
段威看了一眼对方,没有直接应声,而拖着剑,一屁股坐到了河堤上,方才望着河北方向来言:“既如此,便渡河吧,让彼辈见识一下大宗师的威能。”
黎明时分,大军放弃了继续东行到洛口,而是直接从北邙山北的野滩开始渡河,陆续北上河内。
大约过去一万人的时候,趁着初升的太阳,曹林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北邙山,在意识到东都被遮蔽了以后,低着头随众北渡。
待到上午时分,全军三万人,十余位凝丹,五位成丹,一位大宗师,代表了东都最后一支能够主动出击的军事力量,已经进入了河北。
而这个时候,窥视了许久的伍惊风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