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荀攸此问,曹操捋须而笑。
“魏种此番共率五千精锐骑兵、万斛粮草来援。”
荀攸蹙眉道:“明公,魏府君五千骑兵从何而来?”
曹操呵呵一笑:“魏种抄截一批并州欲运至官渡之战马,而三河之地不乏骑手,是以其人得以组建一支奇兵助我奇袭袁本初。
公达,魏种部曲即将渡河,顷刻便至。你若有所不解,不妨当面问明。”
郭嘉眼眸一转,当即笑着作揖。
“明公,愚以为此事殊为可疑!”
郭嘉果然善于揣摩上意。
其人看出,曹操已经对此生出疑心。
魏种毕竟有前科,而且其人如今尚处于曹操的观察期。
曹操笑着摆摆手:“奉孝此言差矣,魏种接到我求援军令后,未至一旬便赶来援助,盛意拳拳,忠心可嘉,我等不可对其人生疑也。”
显而易见,曹操这是在又当又立。
认真你就输了。
郭嘉当然不会认真,善解上意的其人起身作揖道。
“此事诚可疑焉,明公不可不察也!”
曹操果断甩锅给郭嘉。
“奉孝焉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乎?”
主臣二人颇为相得,且甚为默契。
于是乎,郭嘉果断将锅接下。
“明公雅量高致,不疑魏府君;然则嘉深疑之,故而此事交由嘉问,请明公勿忧。”
曹操故作不悦。
“奉孝不可如此无礼!”
郭嘉执拗道:“明公,嘉但履行职责耳!”
“雅量高致、气度宏阔”的曹操果然拗不过郭嘉。
“也罢,奉孝,此事由你自便。”
曹操复又看向帐内众人。
“而今我军大部皆已在此,诸公若无异议,我等便于丑时开拔如何?”
曹操一方为此次奇袭准备近一旬,曹操麾下之人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谁还会有异议?
所以众人不约而同道:“明公,我等皆已迫不及待!”
曹操对幕僚的战意深感满意。
于是其人微笑颔首。
“既如此,文远,你率部曲与魏种之骑兵留下驻守延津大寨,余者皆随我出战!”
自始至终,曹操根本从未信任魏种。
张辽对此颇为无奈。
显而易见,曹操需要自己盯住魏种。
曹操见张辽毫无异议,心中大定。
其人复又道:“此番我军务须背水一战,除集中兵力攻下袁本初后寨一途之外已再无退路,还请诸公为我奋力作战!
此战若大胜,今后袁本初将不足为患也!我等一统河北、雄据八州之地可期!”
在曹操鼓舞士气之下,包括谋士在内的众人,战意高昂,诸猛将行礼后各自去发号施令,动员部曲。
张辽混在众人中,默默叹了口气。
袁本初戒备森严的粮草辎重后寨,中军大帐内。
淳于琼仔细查验着钤盖“中郎将”印玺的封泥,以及简册上的汉隶书法。
随后,其人又默默凝视着自己面前这着一身袁军绛服的“赵旻亲卫”。
见其人眉清目秀,颌下长须飘飘,身材颀长瘦削,不似武将,且口音亦非冀州话,淳于琼生出疑心。
“你乃何人?”
步骘毫不隐瞒,坦诚相告。
“回将军,某乃广陵步子山,某非我家将军亲卫,实乃谋士也。兹事体大,我家将军放心不下,故遣某至此送信。”
步骘确实没有说谎,即便不提卫将军,中郎将也的确算是将军…虽然只是最低等将军。
他如此一说,淳于琼疑窦顿消。
其人捋着短须笑道。
“子山,阿旻今何在?”
步骘不假思索:“濮阳。我家将军而今正与东郡董府君密谋。
临行前,我家将军再三叮嘱,若事有不谐,还请淳于叔父尽速与刘玄德赶赴濮阳。”
淳于琼呵呵一笑:“若曹孟德攻势凶猛,我等尚可逃往白马,何必赴濮阳?”
步骘淡淡一笑:“然则,淳于叔父,若曹孟德围城又当如何?不知白马城而今有兵马几何?可否抵挡曹孟德大军?”
淳于琼面色微微一变。
白马城有多少兵马,他人或许不清楚,淳于琼又焉能不知?
步骘作揖道:“淳于叔父,渡河更为不妥。故而,淳于叔父应径自赶赴濮阳。如此,曹孟德以为叔父慌不择路,必不追赶。”
淳于琼颔首:“子山且稍候,某这便为阿旻回信。”
步骘再次作揖:“叔父不必过急。”
淳于琼摆摆手后,取出笔墨及空白简册,伏案疾书。
待其人写罢刚要取下印绶,步骘便作揖道:“叔父不必用印。”
淳于琼哑然失笑:“也对。”
步骘接过简册,作揖行礼后便匆匆离去。
他走得干脆利落,因此与刘备擦肩而过。
刘备微微打量了一眼匆匆而去的步骘,便径自走入淳于琼的中军大帐,抱拳行礼。
“仲简兄,有信使至此?”
淳于琼正欲遣亲兵寻刘备,见其人至此,便指了指自己对面。
“玄德,坐。”
刘备再次抱拳后,便端坐于淳于琼对面,然后,他险些惊得跳起来。
“适才阿旻遣麾下来报,称曹孟德今晚欲猛攻我寨!”
刘备大惊:“阿旻?可是从文?仲简兄,从文今在陈留,何以得知此事?”
刘备与赵旻有一面之缘,又与赵云交情深厚,所以其人清楚赵旻的大概情况。
淳于琼呵呵一笑,捋须道:“玄德有所不知,阿旻正在濮阳与董公仁密谋。”
这句话信息量极大。
刘备蹙眉抚须:“董公仁曾因张孟卓(陈留张邈)昆仲而叛曹孟德…原来如此!”
其人霍然抬头,面沉如水。
“仲简兄,我等是否应将此事禀明主公?”
淳于琼摇头:“不妥。此乃阿旻于董公仁处得来之军情,真伪难辨。田元皓(田丰)实为我等前车之鉴。”
刘备微微颔首:“既如此,仲简兄,我等应有备无患。”
淳于琼颔首:“正当如此。今晚我等务必加强戒备!”
刘备霍然起身,抱拳道:“仲简兄,备这便安排防务。”
淳于琼颔首:“玄德,若曹孟德来犯,你我务必互为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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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应是后,转身匆匆离去。
赵旻赶至延津东侧河畔时,暮色已至。
其人滚鞍下马,点亮火把,在娄圭惊诧的目光中,以火把向黄河对岸打了一番手势。
更让娄圭惊诧的是,对岸居然也有火把亮起,也打出相同的手势。
赵旻低声道:“子伯先生,彼处乃我等援军。”
少顷,一叶扁舟匆匆划过黄河宽阔平缓的河面。
一人跳下船,躬身抱拳:“参见卫将军!”
就着火把微光,娄圭分明看到,那是一名相貌俊朗的年轻武将。
“阿雅,魏府君已进寨?”
那年轻武将,不是自濮阳便与大军分开的伏雅是谁?
伏雅答道:“回卫将军,我等看得分明,魏府君已顺利进寨。”
赵旻懂了。
大敌当前,曹操即便生疑,也只能暂且捏着鼻子认下来。
魏种好歹也有五千骑兵,就算不能打仗,至少还能吓唬吓唬袁绍吧?
于是赵旻问道:“阿雅,弓矢是否齐备?”
伏雅抱拳道:“卫将军,魏府君为我等备齐三千张强弓,十五万支箭矢。”
赵旻终于露出笑容。
“甚好!阿雅,你速去白马渡,协助子山防守。”
见伏雅欲言又止,赵旻知道其人担心何事,于是赵旻笑着摆摆手:“你至彼处后自明其故!”
伏雅无奈,抱拳后上舟离去。
娄圭猜到了真相,但其人始终未出一言。
赵旻唤来赵甲。
“阿甲,令兵卒们就地安歇,待曹孟德大军开拔,我等便进寨。”
言罢,赵旻便当先清理出一块空地,自马鞍后取下毯子铺于地上,卧倒睡了起来。
其人闭目笑道:“曹孟德应于丑时开拔,今未至亥时,且先做休整!今晚至后日,我等将极为忙碌!”
经过云某此前数次深扒,诸位大大想必已对袁绍和曹操之间关系的真相有所了解。
即便诸位大大仍困惑亦无妨,待本书官渡之战战罢,云某自会仿照《资治通鉴》之书写格式,以编年体形式写出曹操和袁绍两者之间的大事。
现在,咱们接着上一章,继续聊陈宫。
虽然败入徐州,失去根据;但陈宫本性不改,依然在反复寻找叛乱契机。
也恰恰因为客居徐州,兖州出身的陈宫,因此不再受汉末“三互法”的制约,可以出任地方牧守。于是便起“废立之心”,欲弑君自立,称霸海东。
自兴平二年(195)至建安四年(199),陈宫在吕布麾下,至少策动了三场叛乱,一次针对刘备,两次针对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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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196)刘备争盟淮隅,吕布入下邳,纵火大败张飞后,自此窃据徐州。
吕布入下邳,关键人物是许耽、曹豹、章诳。
备中郎将丹杨(避丹阳公主讳,丹阳改为丹杨)许耽夜遣司马章诳来诣布,言张益德与下邳相曹豹共争。布遂夜进,晨到城下。--《英雄记》
此三人皆非徐州土著,而是扬州丹阳人,故刺史陶谦旧部。
以刘备矫诏霸占徐州,与丹阳旧人不睦的情况看,陶谦旧部实际也在寻找推翻刘备统治的机会。
而“少与海内名士相连结”的陈宫,无疑是串联“丹阳旧部“与“寓公吕布”的关键人物。
陶谦旧部与吕布、陈宫配合默契。趁刘备争盟淮南,下邳国相曹豹,中郎将许耽,军司马章誑同时皆叛,大开西门迎接吕布。布坐城纵火,步骑大掠,打得张飞溃围而走。
天明,丹阳兵悉开门内布兵。布于门上坐,步骑放火,大破益德兵。--《英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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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霸等人听闻徐州易主,立刻掉转风向、宣誓效忠;而刘备进退失据,败入广陵。
可悲者,刘备被吕布背刺时,没有袁绍之于曹操般的慷慨援手,反被逼得人相残食,险些完蛋。
备军在广陵,饥饿困败,吏士大小自相啖食,穷饿侵逼。--《英雄记》
而吕布之后的行为更值得玩味。布与刘备主动联合,还其妻子,使备居小沛,共御曹军。
吕布在兴平年间(194-195)因“兖州之乱”构罪魏武,使刘备御曹,本不足怪;可怪之处,是配合吕布叛乱的许耽、章誑等丹阳旧人,竟从此不见记载。
除了被张飞阵斩的曹豹,许、章二将本是吕布牧徐州的佐命元勋,却从此人间蒸发。其中硍节颇值探讨。
许耽、章誑为代表的丹阳旧部,因叛变缘故,不可能再投刘备,只有依附吕布。而从此再不见记载,恐怕已遭布“隐诛”。而策划人就是陈宫。
理由显而易见。
吕布出并州,陈宫出兖州,陶谦旧部出扬州,皆非徐州本地豪强,且三家三地。
陈宫、吕布本就是“以利而交”的狗肉君臣,二人“争牧徐州”尚且不足;又岂容得下“丹阳系”的陶谦旧部,与己分羹?恰好需要与刘备和解,索性诛杀丹阳旧部以示诚意,一石二鸟,顺带清理异己,过河拆桥,方便独霸徐州。
陈宫以“连结海内名士”的特长,初入徐州,便注意到刘备系与陶谦系之间的矛盾,遂策动叛乱,助布夺徐州。
陶谦故将曹豹在下邳,张飞欲杀之。--《英雄记》
然后这仅仅是陈宫阴谋的第一步。其真正目的,是杀布自立、自牧徐州。
由此便引发了之后两次叛乱,而兵变对象,不是旁人,正是陈宫主君吕布。
建安元年(196)六月,吕布攻占下邳同年,陈宫便迫不及待地发动叛乱,欲族灭布家。
叛乱当夜,吕布正搂着媳妇在府中困觉。叛将郝萌领兵猛攻府门,门坚不得入。
布惊醒,披头散发,袒胸露腹地拉着媳妇惊惶奔走,不得出。
布牵妇,科头袒衣,从溷上排壁出。
溷,便是洗手间,俗称茅房。
科头,即不带冠冕巾帻。此时夜半,应是披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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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古代,披发与无衣性质近乎等同。
排即推,“排壁而出”即“推倒墙壁而走”。
布有虓虎之勇,竟能破墙而走。
前有韩馥,入溷中不得出而自裁。悲夫!
一代枭雄,竟被逼得推倒厕所矮墙,“排壁而出”…险些死在茅厕之中。
建安元年六月夜半时,布将河内郝萌反,将兵入布所治下邳府,诣厅事閤外,同声大呼攻閤,閤坚不得入。
布不知反者为谁,直牵妇,科头袒衣,相将从溷上排壁出,诣都督高顺营。--《英雄记》
布奔高顺营。顺,布麾下大督,忠诚谨慎,清白有威严。迅速将吕布夫妇保护起来。
待曹性等人镇压叛乱归来,布升帐讯问:何人谋反?
对曰:河内郝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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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又问:何人同谋?
对曰:陈宫。
顺斫萌首,床舆性,送诣布。布问性,言“萌受袁术谋”。“谋者悉谁?”性言“陈宫同谋”。--《英雄记》
一座皆惊,连陈宫也忍不住涨红了脸,所有人都瞧得真切。
但陈宫典兵,又是吕布谋夺徐州的佐命功勋,一时不好处置。最终竟“不了了之”。
时宫在坐上,面赤,旁人悉觉之。布以宫大将,不问也。--《英雄记》
此事除了反映吕布昏昧,也能侧面看出,陈宫势力猖獗到何种地步!
谋杀主君,滔天大罪,竟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罚酒三杯便轻轻放下。
恐怕吕布不置一词,亦有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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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诛杀陈宫必生波澜,吕布惟有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不再追究。
可怪者,是郝萌出身,司隶河内人。与宫、布皆非同乡。
顺问:“将军有所隐不?”布言“河内儿声”。顺言“此郝萌也”。--《英雄记》
云某细思极恐!
郝萌…
其人大概率是陈宫叛乱的“预留后手”。为的就是事后连结张杨、以为外援。
因为张杨此时,恰恰是河内太守。
张杨与吕布同为并州人;郝萌出身河内,张杨为郡守。
卓以杨为建义将军、河内太守。杨素与吕布善。--《魏书八张杨传》
以吕布、张杨的关系看,尚属良好,杨绝无可能杀布,且河内与徐州云山阻隔,就算杀掉吕布,张杨也无法控制飞地,无异与为他人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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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布坐困下邳。曹操、刘备引兵自西而来,广陵太守陈登率部曲截断布南逃去路,三家合兵,欲彻底歼灭吕布。
公东征布。冬十月,屠彭城,获其相侯谐。进至下邳。--《魏书一武帝纪》
(曹公)给其军粮,益与(备)兵使东击布。曹公自出东征,助先主围布於下邳。--《蜀书二先主传》
太祖到下邳,广陵太守陈登率郡兵为军先驱。--《先贤行状》
布见状欲降。
投降这个思路是对的,当时声援吕布者,仅有袁术和张杨。
然而袁术同年(199)亦被刘备所杀,此时自保不暇,只能干嚎两声,遥助声威。
(布)潜遣人求救于袁术,自将千余骑出。战败走还,保城不敢出。术亦不能救。--《后汉书卷七十五-吕布传》
张杨则比袁术更奸,仅仅“出兵东市”,以为呼应。
东市不见于《后汉书郡国志》,非郡县名称,恐怕是野王之东市。
太祖之围布,杨欲救之,不能。乃出兵东市,遥为之势。--《魏书八张杨传》
若如此,张杨连河内郡治都没出,不过是在原地阅兵,自我感动。行为更加恶劣。
袁术、张杨都指望不上,而曹操、刘备、陈登近在咫尺,此时投降是唯一的选择,然而被陈宫阻挠。
追至城下,布恐,欲降,陈宫等沮其计,求救于术,劝布出战。战又败。--《魏书一武帝纪》
陈宫“自以为罪大”,知道降曹必死,故拼命阻拦吕布。
吕布全靠一身蛮力和弓马骁武在江湖上打拼,耳根子又软(看他不问罪于陈宫便知),竟被忽悠得错失最后的活命机会。
布欲降,陈宫等自以负罪深,沮其计。--《魏书七吕布传-附传》
如此诡辩,连云某都信以为真,遑论吕布一介武夫乎?所以此事只怪陈宫太狡猾。
然而宫之奸险,远不止于此。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他依然想再次出卖吕布。
宫为布画策,令布自引军马出城,而宫坐守下邳。
陈宫谓布曰:“曹公远来,势不能久。若将军以步骑出屯,为势于外,宫将余众闭守于内。”--《魏氏春秋》
就当时的兵力对比看,布若出城,无异羊入虎口。
布购马军资已在去年(198)被刘备所掠;纵横天下的并州铁骑,此时成了一群“毛腿汉子”。
建安三年春,布使人赍金欲诣河内买马,为备兵所钞。--《英雄记》
注:布在建安三年(198)遣使赴河内(即张杨治所)买马。可知杨未参与建安元年(196)的暗杀事件。河内郝萌之叛,应为陈宫“视结果而定”的“预留后手”。
曹操、刘备、陈登合兵,声势熏天,布断难抵挡。
吕布妻子,当年随布逃离陈宫、郝萌屠刀的贤内助,闻听陈宫计策,大不以为然,直接点出要害所在:
“夫君若出城,谁又能保证陈宫不叛?”
布妻曰:“今将军厚公台不过于曹公,而欲委全城,捐妻子,孤军远出,若一旦有变,妾岂得为将军妻哉!--《魏氏春秋》
如有蹉跌,将军当于何自立乎?愿将军谛计之,无为宫等所误也。--《英雄记》
蹉跌是失误之意,可翻译为“万一有个好歹”。
布妻之言,一语中的。
实际当时明眼人,包括后世读者,皆知吕布必败,出城更是“提前送死”。
陈宫本就是叛乱成瘾的小人,布若出城,宫必献城降曹,挟此功绩,以求赦免。
当时三面皆敌,突围已不可能。陈宫的真实想法,就是出卖吕布,献城投降,以全性命。
布妻又说“陈宫、高顺素来不和”。
宫、顺素不和,将军一出,宫、顺必不同心共城守也。--《英雄记》
高顺清白威重,忠烈义笃。甚至吕布夺顺兵以益魏续(布姻亲),顺仍然忠诚如初,不复怨言。
顺为人清白有威严,不饮酒,不受馈遗。布知其忠,然不能用。--《英雄记》
与“以忠诚闻名”的高顺“不睦”的陈宫,是何等形象和心性,也便一目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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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断言,布若出城,宫必杀顺。一如当年在兖州东郡濮阳,宫欲杀夏侯惇一般。
彧守鄄城,驰召东郡太守夏侯惇。督将大吏多与邈、宫通谋。--《魏书十荀彧传》
就在陈宫的奸计惑乱下,吕布在蹉跎中错过了最后生机。郭嘉画策,决堤灌城,布、宫等皆伏诛。
吕布败死始末,人所共知,不必多提。主要谈谈陈宫之死。
陈宫本贪生之人。
贪权者必贪生,这是人性的真实反映。但他却“坚持求死”,自有其不得已。
当年兖州之乱,祸首张邈、张超皆夷三族,吕布亦伏诛。所余者,除了南奔荆州的许汜,就只剩“阶下囚”陈宫了。
十二月,雍丘溃,超自杀。夷邈三族。邈诣袁术请救,为其众所杀。--《魏书一武帝纪》
许汜从叛,往奔刘表。见《魏书七吕布传-陈登附传》
其时,兖州共叛者尚有王楷,随布奔徐州,下落不明。
而受害于“兖州之乱”的大将,程昱、枣袛、荀彧等人此时在曹营皆居高位,一言九鼎。
更不用说被“宠为心膂”的夏侯惇,当年在濮阳险些作了陈宫的刀下鬼。
魏武攻屠邺县,审配被擒。魏武欲赦,而辛毗哭嚎,遂杀配。
此详情见《魏书六》引注《先贤行状》,文多不载。
这些人尚在,陈宫就算投降,难道会有好下场?
由是观之,见傻子都知道,就算曹操欲赦陈宫,夏侯惇等人也必定阻挠。魏武雄人,想来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自寒人心。陈宫本人,又焉能不知?
因此,陈宫必死。
陈宫老贼主动求死,不过是替自己找个不那么屈辱、不那么痛苦的死法罢了。
太祖笑曰:“今日之事当云何?”
宫曰:“为臣不忠,为子不孝,死自分也。”--《典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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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为臣不忠,为子不孝,死自分也。
哈哈,这正是陈宫一生的写照。
诚如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句话是曹操一生的写照一般。
陈宫出使济北,联结鲍信,并非“忠于曹操”,不过是赖此为“进身之阶”,谋求高位。
在仕途受阻后,其人便毫不犹豫地勾引吕布,策反张邈,煽动兖州“百城皆叛”。
败入徐州后,陈宫又以敏锐目光,勾结丹阳旧部,驱逐刘备。
备甫败,宫又在同年(196)迫不及待地发动了针对吕布的暗杀行动,欲灭布满门。猖獗放纵,令人胆寒。
从陈宫勾结河内出身的郝萌,亦可看出其留有后手,大约是引河内太守张杨为外援,犄角曹操。
在山穷水尽,三面环敌的绝境,陈宫依然不忘自作家门,竭力怂恿吕布出城,欲献城以降,倚功求免。
亦可见其自私可怕到何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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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份拙劣的“作战计划”,连汉末的女流都骗不过,直接被布妻拆穿。
至于最终受缚求死,非其有忠义之心;不过时势所然,不得不死。就算曹老板想救他,曹老板麾下人可愿意?
陈宫的真实形象与演绎形象,可谓差天共地。
一代眩惑奸贼,在小说渲染下竟成“忠烈义士”,还为其安插了“义释孟德”的戏码。误人子弟,贻害非浅。
陈宫为祸一生,荼毒四海,终于求奸得奸,死于非命。
不知其伏诛之时,可曾对求之不得的牧守大位、对惨死兵祸的无辜百姓,有过丝毫遗憾和懊悔?
云某只想说一句:我呸!荼毒百姓的屠夫陈宫,曹操给你全尸便宜了你!
可耻的易教授欠缺做学问最基本的态度,面对全国观众却信口雌黄,我呸!!!!!!!!!!!!!!!!!!!!!!!!!!!!!!!!!!!!!!!!!!!!!!!!!!!!!
你与陈宫这草菅人命的鼠辈如出一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