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和荀彧笑了起来。
后者淡淡道:“阿旻欲何时广发檄文?”
赵旻冷笑:“大人,明日大军出征之时,便广发檄文,向逆贼韩遂宣战!若有人仍执迷不悟,胆敢与逆贼结盟,则其人与韩遂同罪!”
在赵旻刚刚大胜刘勋、广发檄文宣布韩遂罪行之时,若还有人敢与韩遂结盟,那人一定是傻子。
没错,那傻子就是刘璋刘季玉。
翌日卯时,赵旻召集臣属、兵卒们埋锅造饭。
赵旻甫将军令下达完毕,正要去北军军营带兵出征之时,经荆州而来的赵韪使者姗姗来迟。
赵旻本欲出门,闻赵韪派来使者后当即顿住脚步。
那使者是益州巴西郡望族黄氏子弟,名为黄衡,赵旻看其人年龄,应是而立之年。大风小说
从其人名讳、年龄来看,其人应是黄权从兄,甚至胞兄。
其人说着一口地道巴蜀话,除了赵旻,堂内其他人听着都费劲。
赵旻面露讥诮之色。
“尔至许都,不先拜天子,何故寻我?”
黄衡深深一揖,神色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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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将军有所不知,某先至宫城,被告知天子宿醉未醒,故而,某无奈之下,方至卫府求见卫将军。”
赵旻一阵无语。
刘协自纳步练师之后…便夜夜临幸、醉生梦死?
赵旻微微颔首。
“也罢,你为何事而来?赵韪而今已攻下广汉及蜀郡?”
赵韪是犍为太守,犍为郡便是如今眉山、乐山及宜宾;广汉郡则是遂宁、德阳、绵阳;
至于蜀郡,则是包括都江堰、邛崃在内的后世成都地区。
这三郡,并称为三蜀之地,也就是益州最核心、最富庶地区。
所以,今年赵韪当然不可能攻下蜀郡,否则其人已兵败身亡。
黄衡再次深深一揖:“回卫将军,某主赵府君正攻广汉郡,岁末或将得手。”
赵旻默默思忖:巴西郡黄氏已归附赵韪?如此看来,刘璋势危!
于是赵旻突然问道:“刘季玉莫非已向逆贼韩遂、占三郡之张鲁求援?”
黄衡暗道:传言诚不我欺,卫将军果然料事如神!
其人心悦诚服:“正是!卫将军,刘季玉勾结逆贼,论罪当诛也!”
赵旻冷笑:“赵韪骤然背主,又无故征伐上官,此乃不忠不义也!念尔为益州黄氏子弟,我不为难你,速速转告赵韪:
赵韪已攻广汉郡,我便不追究此事!然赵韪若胆敢攻伐蜀郡,待我攻下九江后,必率军攻赵韪!
你速去,若再逗留许都,休怪我不留情面!”
说到最后,赵旻手扶佩剑,声色俱厉。
赵旻这一怒之威,吓得黄衡一哆嗦。
其人忙不迭作揖:“卫将军息怒,某这便折返犍为郡。”
赵旻用力挥了挥袍袖。
黄衡顿首行礼,夺路而逃。
赵旻哂笑:“东州人岂是易与之辈?益州人想当然耳!”
赵旻大喝一声:“速发檄文,将韩遂罪行昭告天下!诸公随我出征九江!”
赵旻率前将军颜良、徐晃、徐盛三名武将,以及刘晔、陈矫、步骘三名谋士,点齐两校万余骑兵,浩浩荡荡向陈留进发。
赵旻的出兵路线,是向东至陈留,再折向南,经陈郡、沛国至九江。
赵大娘因喜爱伏梦之故,所以决定在许都多住一段时间。
程昱、赵云及乐进三人,留守许都,伏完、刘艾协助三人牢牢看住刘协。
满宠则已与张辽、于禁二人赶赴关中。
随行的,还有宠哥软硬兼施收服的一干市井游侠、段煨的旧部。
宠哥要在关中、凉州大展拳脚。
赵旻有预感,历史上的满数十,或许将提前诞生。
至于李典,其人已经先赵旻一步,赶往汝南,随行的是徐庶。
赵旻始终认为,徐庶成长上限极高,尤其是在如今赵旻尽授其人《唐李问对》的情况下。
有徐庶相助,汝南太守卫旌的压力将大减。
归根结底,汝南乃袁氏故里。
骑兵的机动性,远非步兵可比。
两日后,赵旻便率军抵达陈留。
陈留这套班底,是赵旻的创业班底,政务为首者乃陈留太守耿纪,严畯辅之;军务为首者则是二将军张琨。
赵旻虽不愿玩坏将军封号,但还是不得不向刘协讨诏,给了张琨一个车骑将军。
若非张绣和张琨,赵旻前期根本不会那般顺利。
遑论张琨是赵旻大老婆张凝的从叔父,车骑将军一般都是外戚,符合惯例。
当然,关键原因,还是刘协要给韩遂“车骑将军”号,险些恶心死赵旻。
韩遂那是什么人?
江湖人称“黄河九曲”!
其人叛了降,降了复叛,视黎庶为草芥,自私自利!
然而就是如此逆贼,刘协居然要封他为车骑将军!
那赵旻还客气什么?
老子将车骑将军给大老婆二叔,你们都别再存念想,洗洗睡吧。
至此,将军八重号全部有主,且均为天子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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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袁绍;骠骑将军张绣;车骑将军张琨;卫将军赵旻;前将军颜良;右将军赵云;后将军张飞,至于左将军…
左将军是刘备。
曹操曾以司空名义褫夺,但因刘协、荀彧二人始终未发诏令,故而刘备仍持左将军印绶。
荀彧对刘协…是真爱。
赵旻先巡视了一番陈留大本营,见此地按照自己的设计图纸,将砖瓦房盖得井井有条,取暖炉等驱寒措施也落实到位,赵旻极为满意。
随后,赵旻又巡视了一圈陈留城、及周边自耕农的坊区,看到满地砖瓦房、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煤烟味儿,彻底放下心来。
赵旻抽空辅导了几名谋士、及十余名陈留匠人,又利用碎片时间,写出一份冬小麦选种、育种的系统知识。
钟繇手中那份资料,便得自刘晔。而陈留全郡,也是赵旻最早推广冬小麦的实验区。
赵旻被关中那无比惨淡的现状所触动,所以,他必须第一时间将农业发展起来,尽可能避免人相啖食的惨相重现。
赵旻立于陈留城头眺望,见四周皆为一望无际的绿油油麦田,赵旻心中满意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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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对身旁的耿纪、张琨和严畯道。
“二叔、季行、曼才,趁而今暂无大范围战事,且将入农闲时节,三位可征调陈留匠人,赴许都听候公仁公调遣。
三位务必告知匠人,此非征役,朝廷不但提供饭食,且有军粮为酬。”
先前董昭曾提出“以工代赈”,赵旻所说便是此事。
因为陈留匠人们,对于改善并解决灌溉问题,经验已极为丰富。
董昭若将这些匠人们派遣到关中、洛阳及官渡一带,征调农夫趁农闲时节多建机械式螺杆泵、广修灌渠。
如此,一来可解决来年灌溉问题;二来以工代赈,可助甫安定于关中、洛阳的流民,以及官渡一带遭受战乱的黎庶安然越冬。
新任河南太守杜畿已上报,乌巢泽水量仍颇丰,并未显露干涸迹象。
由是推之,待春暖花开时,乌巢泽必可足量提供灌溉用水,所以赵旻不趁着冬季农闲时大修灌渠,难道要等春暖花开农忙时再行动?
遑论冬季开挖灌渠还有一项天然优势:冬季湖泽冰封,无决口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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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刘二牧是三国史绕不过去的人物。自刘焉入蜀割据(188)至刘璋兵败成都(214),割据川中近三十年。
刘焉父子的形象、往往被脸谱化。
史家笔下的刘焉是个“心怀奸险、图谋篡汉”的野心家,刘璋则是个“羊质虎皮、外强中干”的窝囊废。
(焉)遽造舆服,图窃神器,其惑甚矣。--《蜀书一刘焉传》
(璋)羊质虎皮,见豺则恐,吁哉!--《后汉书卷七十五刘焉传》
虽说父子二人确实具备了上述部分特征,但若仅以此言蔽之,未免失之武断。
刘璋绝非窝囊废!
众所周知,益州在刘璋、刘焉父子当权时,有两大集团:益州集团及东州集团。
刘焉掌权之后,镇压川地豪族,转而重用羌夷、张鲁与东州人。
刘璋虽与蜀中豪族有些许牴牾,大体上却重用川地豪右,风气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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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州士”是一个存在于益州的特殊集团。
按《英雄记》与《华阳国志》描述,东州集团主要由三辅人(关中人)与南阳人构成。
三辅即左冯翊、右扶风、京兆尹三郡,在故司隶校尉部西侧。
长安即隶属京兆尹。荆州南阳,则通过弘农郡武关,与关中地区相连。
由于初平(西历190-193)、兴平(194-195)年间的战乱与饥荒,大量三辅人与南阳人逃入益州避难,被刘焉纳入麾下。
南阳、三辅人流入益州数万家,(刘焉)收以为兵,名曰东州兵。--《英雄记》
在刘焉统治期间(188-194),“东州集团”充当了镇压益州豪强的工具,它与东吴的“淮泗集团”,蜀汉的“荆楚集团”,在本质上毫无差别。
(刘)焉恣饶之,引为党与,号“东州士”。遣张鲁断北道。枉诛(益州)大姓巴郡太守王咸、李权等十馀人以立威刑。--《华阳国志刘二牧志》
刘焉死后(194),原定继承人刘瑁被废,刘璋因为“温和暗弱”而被益州大族矫命拥立,因此他在心理上更倾向于益州豪族,东州集团遂失宠。
(益)州大吏赵韪等贪(刘)璋温仁,共上璋为益州刺史。--《蜀书刘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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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璋继位同年(194),东州系统便发生叛乱,甘宁、沈弥、娄发等将领亡入荆州,归刘表。
(刘)焉死,子璋代为刺史。荆州别驾刘阖,(刘)璋将沈弥、娄发、甘宁反,击(刘)璋。--《英雄记》
按陈寿《吴志》,甘宁籍贯益州巴郡;按韦曜《吴书》,甘宁本籍荆州南阳,因此可以视作东州集团的人物。
(甘)宁本南阳人,其先客于巴郡。--韦曜《吴书》
建安五年(200)益州大族赵韪叛乱时,东州集团因为“畏惧被诛”才拼死力战,可见他们与刘璋之间,已经严重貌合神离。
蜀郡、广汉、犍为皆应(赵)韪。(刘)璋驰入成都城守,东州人畏威,咸同心并力助(刘)璋,皆殊死战,遂破反者。--《英雄记》
所以,刘璋放弃乃父的既定政策、改弦易辙有充足理由。
因其权位“实系篡夺”,原定储君是东州人拥护的其兄刘瑁;而川地豪强“废瑁立璋”。
而正因此,刘璋才与东州人貌合神离。
为了解益州赵韪之乱的背景,我们先来看看刘焉刘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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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直观印象,刘焉入蜀并非坦途,颇费了一番周折。
彼时川地暴乱,流贼马相杀刺史郤俭、攻屠三郡;先自称黄巾、又自称天子。
益州黄巾马相攻杀刺史郗俭,自称天子,又寇巴郡,杀郡守赵部。--《后汉书卷八孝灵帝纪》
注:郗俭即郤俭,郤正祖父。
注:三郡,即蜀郡、巴郡、犍为。
刘焉本太常(九卿),仕宦长安。得为益州牧,本就是因前任刺史郤俭被流贼击毙。可见彼时川地之险恶。
益州暴乱,津涂断绝。刘焉根本无法入川,只能蜗居荆州,观时待变。这与后来刘表“盘踞襄阳,窥伺江陵”何其相似。
焉受命而行,以道路不通,住荆州东界。--《汉灵帝纪》
情况很快起了变化。
流贼马相被川地大族贾龙所败,龙遣使赴荆州迎焉。
焉入川,占据贼人老巢,将刺史治设在绵竹。
州从事贾龙,先领兵数百人在犍为,遂纠合吏人攻相,破之,龙乃遣吏卒迎焉。--《后汉书卷七十五刘焉传》
由此可见,刘焉牧益州,实倚赖于川地豪强的拥立。
若非州中大族贾龙,刘焉连川蜀大门都进不去。
刘焉出镇之始(即“身在长安”时),又受到侍中董扶、太仓令赵韪的影响。因董扶称益州有“天子气”。
侍中广汉董扶私谓焉曰:“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焉闻扶言,意更在益州。--《蜀书一刘焉传》
有趣之处是:董扶是益州广汉人,赵韪是益州巴西人。
二人与击破马相、迎接刘璋的“州中大族”贾龙相似,皆川地豪右。
亦可推测,刘焉身边的两位“益州朋友”,无疑充当了与贾龙集团“往来周旋”的谈客,因此焉才得入川蜀。
焉入川之始,无疑是川地豪族扶持的傀儡。“牧史守令抱膝长啸、功曹郡吏鸠占鹊巢”一类的事情,在汉末不可胜数,已经形成“不成文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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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焉自然不甘心长久蛰居,便积极联络外援,抗衡川地豪右。
其帮手大抵来自三类。
其一是沛人张鲁、其二是南阳和三辅的东州人、其三是西南蛮夷。
张鲁号称“五斗米道”嫡系传人。
刘焉与鲁母通奸,故遣“假子”张鲁入侵汉中,击溃“妖巫”张修,又杀汉中太守苏固;截断斜谷,割据巴汉。
(焉)任鲁以为督义司马,与别部司马张脩将兵掩杀汉中太守苏固,断绝斜谷,杀使者。--《后汉书卷七十五刘焉传》
东州人是来自三辅和南阳的侨姓。
董卓上洛(189),天下大乱,故荆州南阳和司隶三辅地区,有大量人户流亡入川。
注:法正、孟达等人即属“东州系”。虽然二人入川是在刘焉死后。
时南阳、三辅民数万家避地入蜀,焉恣饶之,引为党与,号“东州士”。--《华阳国志卷五刘二牧志》
注:正、达为扶风人,属三辅。三辅即扶风、冯翊、京兆。
西南蛮夷是刘焉积极拉拢的另一类武装力量,主要充当打手。
这与夷陵之战时(222)刘备遣马良联络武陵“洞溪蛮”是类似的。
董卓使司徒赵谦将兵向州,说校尉贾龙,使引兵还击焉。焉出青羌与战,故能破杀。--《英雄记》
刘焉麾下有“青羌”,刘璋麾下又有“叟夷”。
可见征调境内蛮族作战,是刘二牧的“传统艺能”。
刘焉在拉拢帮手之后,迅速调转枪口,凶狠镇压川地豪右。
其人无故诛杀十余名地方大姓,蜀中震怖。
(焉)枉诛大姓巴郡太守王咸、李权等十馀人以立威刑。--《华阳国志卷五》
按记载“士民皆怨”,可知川地大族对刘焉“恩将仇报”的铁腕统治,心怀怨愤。
焉欲立威刑以自尊大,乃托以佗事,杀州中豪强十余人,士民皆怨。--《后汉书卷七十五-刘焉传》
当年镇压流贼,迎接刘焉入蜀的益州大族贾龙,率先发难,与犍为太守任歧反叛刘焉。
结果二人惨遭刘焉的“青羌兵”镇压,皆死。
自此刘焉坐稳益州,从“傀儡州牧”一跃实现“政由己出”。
这一点上,刘焉要比刘表狠得多!
注意:犍为太守任岐,亦是川地豪族。
(任)岐、(贾)龙等皆蜀郡人。--《英雄记》
从刘焉在绵竹“大造车具乘舆”、“发兵攻袭长安”的记载来看,其在益州的统治,可谓相当稳固。
其人对川中人力、财力的支配之深,威望之隆,均为不俗。
焉意渐盛,造作乘舆车具千馀乘。荆州牧刘表表上焉有似子夏在西河疑圣人之论。--《蜀书一刘焉传》
注意:乘舆即“天子御辇”。刘焉造乘舆,被刘表密奏弹劾,颇为可笑。
更可笑的是刘表一面弹劾刘焉“制作伪具”,一面自己在荆州“郊祀天地”。更令人哭笑不得。
与其说刘焉暴虐放纵、不如说其实现了“门阀政治”到“专制统治”的转化,虽然手段颇为血腥。
刘表根本没资格骂刘焉,因为刘表自始至终都是荆襄门阀的吉祥物。
兴平元年(194)刘焉死,情况为之一变。
刘璋之立,非焉本意。
刘璋是焉幼子,本在长安做奉车都尉,即任子。
因焉外镇益州,故留其子在西京为质。
璋与长兄范、次兄诞并留长安。
跟随刘焉入蜀的,是三子刘瑁,也是刘焉的“原定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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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瑁的储君身份、至少有两条佐证。
其一是焉有四子。入川时不带长子、不带幼子,却携三子,可见瑁之地位。
时焉子范为左中郎将,诞治书御史,璋为奉车都尉,皆从献帝在长安,惟叔子别部司马瑁素随焉。--《蜀书一刘焉传》
其二是随焉入蜀的陈留吴壹(本名吴懿,避司马老贼之懿讳)之妹有“大贵之相”。
焉因此为瑁娶之。
瑁妻后嫁刘备,亦出于“大贵之相”。
结合刘焉“制作乘舆车具”的不轨举动,可知其帝王野心。
故其人为刘瑁聘娶吴氏,无疑是对其“继承人”地位的宣示。
壹父素与刘焉有旧,是以举家随焉入蜀。焉有异志,而闻善相者相后当大贵。焉时将子瑁自随,遂为瑁纳后。--《蜀书四后妃传》
但刘焉死后,瑁不得立,川地大族转而拥戴焉幼子刘璋为益州牧。
注:焉在川地僭逆时,长安朝廷遣刘璋入川劝谏,焉借机留璋不遣。
带头矫诏的、是当年随刘焉入川的太仓令赵韪。
注:赵韪,益州巴西豪强。
废长立幼的理由更为露骨,是“贪璋温仁”。
州大吏赵韪等贪璋温仁,共上璋为益州刺史。--《蜀书一刘璋传》
注:刘焉长子与次子,死于“长安之乱”。故幸存子嗣中,刘瑁为长。
由此,刘焉死后的“继承人风波”,本质是益州豪强的“反攻倒算”。
他们对刘焉重用张鲁、重用东州、重用青羌,却排斥打压川蜀豪强的行为极为反感,希望拥立一个软弱可欺、随人俯仰的“弱主”。
故益州人废瑁立璋。
这与冀州豪强拥立袁尚而废谭;荆州大族拥立刘琮而废琦,何其相似!
刘璋没有令益州豪族们失望。
其统治期间,一改乃父旧制,疏远东州人,而重用川蜀土著。
建安年间自扶风流浪入蜀的法正、孟达遭“毁谤中伤”而不得发迹,南阳士人李严,入蜀官止令长。
东州系的失势,可见一斑。
建安初,天下饥荒,正与同郡孟达俱入蜀依刘璋,既不任用,又为其州邑俱侨客者所谤无行,志意不得。--《蜀书七法正传》
相反,益州豪强的春天则迅速到来。
蜀郡张肃、张松兄弟,皆为别驾从事,显赫州里,被法正称作“州之肱骨”。
(正)阴献策於先主曰:“张松,州之股肱,以响应於内。”--《蜀书七法正传》
广汉王商担任治中从事、又迁蜀郡太守(成都即蜀郡郡治)。
王商字文表,广汉人也,博学多闻。州牧刘璋辟为治中,试守蜀郡太守。--《华阳国志先贤士女总赞》
蜀郡张裔举孝廉,又为州从事。犍为杨洪,“历部诸郡”。犍为费诗镇守绵竹。
张裔字君嗣,刘璋时,举孝廉,为鱼复长,还州署从事,领帐下司马。--《蜀书十一张裔传》
费诗字公举,犍为南安人也。刘璋时为绵竹令。--《蜀书十一费诗传》
杨洪字季休,犍为武阳人也。刘璋时历部诸郡。--《蜀书十一杨洪传》
至于川地诸生学者如杜微、周群、杜琼等人,皆被刘璋礼聘为从事。
杜微字国辅,梓潼涪人也。少受学於广汉任安。刘璋辟为从事。--《蜀书十二杜微传》
杜琼字伯瑜,蜀郡成都人也。少受学於任安,精究安术。刘璋时辟为从事。--《蜀书十二杜琼传》
更不用说还有蜀郡张裕,系璋心腹,又是益州的“后部司马”,显赫无比,涪城相会时,裕竟敢当众嘲笑“刘备无须”。
注:先主无须事件,详见《蜀书十二周群传-附传》,文多不载。
“后部司马”是刘焉时增设。置前后左右四部司马,秩阶二千石,同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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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设)前后左右部司马拟四军,统兵,位皆二千石。--《华阳国志卷五》
可惜的是,益州土著虽然受到刘璋重用,对这位庸懦昏昧的“少东家”,却极端鄙视。
刘璋的“温仁”既没有换来川中大姓的感激,同时又得罪了被日渐疏远的东州兵。
最后东州兵横暴州里,而拥立刘璋上台的川蜀豪强赵韪又复叛乱,一通火并,赵韪见杀。
呵呵,刘璋空留一地鸡毛。
但不得不说,刘焉在川地的统治,大抵被人低估。
观其长袖善舞,狡诈多变,可知其人实系雄猜之主。
而璋能闭隘养力,守案先图,尚可与岁时推移。
刘璋能守住刘焉的基业,能看清天下大势、深谙进退之道,还能勉力维持住东州人、益州人之间危险的平衡,也实属不易。
所以,刘璋绝非窝囊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