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数语,但字字珠玑,振聋发聩。从谯周敏锐的辩辞来看,他对政治的理解甚为深刻,对三国的形势洞若观火。陈寿称其“研精六经”,不为虚言。
彼时(263)魏将钟会在剑阁牵制了姜维的主力部队;为了防备东吴趁乱偷袭,蜀汉又在巴东地区布置了阎宇、罗宪屯重兵拒守,因此京畿空虚。且剑阁、巴东距离成都均有一定距离,远水不解近渴。在诸葛瞻战死绵竹之后,京畿地区的卫戍力量瓦解冰销,成都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张)翼、(董)厥甫至汉寿,(姜)维、(廖)化亦舍阴平而退,適与翼、厥合,皆退保剑阁以拒(钟)会。--《蜀书姜维传》
时(蜀)大将军阎宇都督巴东,拜(罗)宪领军,为宇副贰。魏之伐蜀,召宇西还,宪守永安城……吴闻蜀败,遣将军盛宪西上,外托救援,内欲袭宪。--《晋书罗宪传》
了解到上述背景,便可知后世对谯周的非难之辞,大抵难以成立。因为彼时蜀汉虽尚有可战之军,但均远离成都;且云山阻隔,信息不能够互通。何况刘禅身为人主,都已丧失斗志,那么臣下自谋生路,便也无从非议。
彼时濒临绝境的刘禅君臣,讨论重心已不再是“战”与“和”,而是“逃”与“降”。
当时主流方案有二:其一是奔南中,其二是奔孙吴。
魏大将军邓艾克江由……或以为蜀之与吴,本为和国,宜可奔吴;或以为南中七郡,阻险斗绝,易以自守,宜可奔南。--《蜀书谯周传》
南中,即今云、贵地区与缅甸东北部,彼时属于尚未开化的边鄙之地。按《华阳国志》,南中地区的风俗、文化、语言与蜀中差异甚巨(语言差异尤大,词汇发音今皆不可解),这一地区在西晋时被从益州析出,独立为“宁州”,可以侧面反映出该地的蛮荒、疏离色彩。
(晋)武帝泰始二年,分益州置梁州,以汉中属焉。七年,又分益州置宁州。--《晋书地理志》
孙吴,彼时的情况亦不甚理想。国主孙休当时(263)已经病重,翌年(264)即死,同年又发生了权臣张布、濮阳兴篡改遗诏,拥立孙和之子孙皓的政治变故。且孙皓为政酷暴,若刘禅奔吴,恐难获善终。
一言蔽之,无论是奔南中还是奔孙吴,在彼时均属昏招。在混乱的局面下,谯周挺身而出,冷静分析,陈述此二策的不便之处,句句直击要害。
在谯周看来,南中地区“远夷之地,平常无所供为,犹数反叛,自丞相(诸葛)亮南征,兵势偪(逼)之,穷乃幸从”,根本不是一个理想的去处。
一言蔽之,南中诸酋帅,不过是畏惧诸葛亮昔日的兵威,与蜀汉政权实乃貌合神离(《张嶷传》、《马忠传》对此记载甚详)。且刘禅奢淫(见《董允传》),搜求无度,一旦流亡朝廷进入南中,“耗损诸夷必甚,其必速叛”。
南方远夷之地……此患国之人也。今以穷迫,欲往依恃,恐必复反叛,一也。北兵之来,非但取蜀而已,若奔南方,必因人势衰,及时赴追,二也。若至南方,外当拒敌,内供服御,费用张广,他无所取,耗损诸夷必甚,其必速叛,三也。--《蜀书谯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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