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安认罪的供罪书,早在正午前便送到了宫中。
人已认罪,接下来便需交由三司稽定刑罚之事。
伤人性命者,按大盛律,当斩。
大盛有禁刑月,九月秋收前皆不允处死囚犯,然今日便是九月最后一日,如若当真按斩刑处置,那么刑期便在眼前。
故而,午后时分,宣政殿内,魏叔易为此事而谏言:“……如今常大将军在外讨逆,若就此处死其子,恐伤其忠志,于战局不利,故臣斗胆,望圣人三思而定!”
此前他们曾试着为常岁安作保,但如今人已“认罪”,脱罪几乎已经不可能了,便只能试着迂回求情,以尽力保全常岁安性命。
“陛下,魏侍郎所言在理啊。”素日里,褚太傅甚少附和魏叔易之言,此时却也一同进言:“常大将军劳苦功高,膝下唯此一子传续香火,如若失此子,便等同血脉断绝……如此岂不寒了众武将之心?”
什么传续香火之说,在他看来皆是糟粕而已,但此时情形特殊,就当以毒攻毒吧。
老太傅说着,语气愈发沉痛:“……更何况如今常家那小女郎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若当真出了什么差池,待来日一身战伤的常大将军还京,这满朝上下又有何颜面待之?”
“请陛下三思!”
附和之人不在少数。
但反驳之音也比比皆是。
“照诸位这么说,难道长孙家的女郎便只能枉死,杀人者便无需担责了不成?”
“其人已经招罪,若不能一视同仁依律严惩,何谈服众?律法威信何在!”
这些声音里并无长孙一族的官员,长孙垣以抱病之说而多日未曾早朝。
但无需长孙垣出面,自也不乏代其、或是借其向各处施压的声音。
看着争执不下的臣子们,圣册帝一时未有明确表态。
都已至这个地步了,那个女孩子到底人在何处?
当真遭遇了意外,当真……不是她的崇月吗?
……
“父亲,如今既已确定凶手就是明谨,为何不立即将此事言明?”
长孙府中,长孙寂也知晓了常岁安认罪之事,此刻颇焦急地追问父亲。
长孙彦道:“如今证据不足,时机未到。”
“可是父亲,再这样下去,那常家郎君便要性命不保了!“
长孙彦看向儿子:“阿寂,你该明白,冤枉常家郎君的人从来不是我们长孙家,而是明家,是圣人——总有一日,世人会知道这一切。”
“可是……难道就要这样看着常家郎君受冤枉死吗?”十三岁的少年虽心性未定,但头脑并不愚昧,眼界并不狭窄,“常大将军还在扬州,若有心人借此事从中鼓动挑拨……万一常大将军就此倒戈徐正业,同那些叛军一同反了朝廷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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