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联队的指挥所中,后藤十郎紧张的等待着前线战况,现在和中国军队交战的两支部队,骑兵第二联队和进攻的步兵主力,都没有消息传来,也就是说,目前第十六联队的指挥中枢和这两支队伍正处于失联状态。
还有人比他更急,那就是骑兵第二联队的联队长伊藤精,由于骑兵第二联队下属的单位实际上只有一个骑兵中队和一个重机关枪小队,所以虽然名义上是全联队进攻,但是负责第一线指挥的只是骑兵中队的中队长,现在,自己手下仅有的骑兵中队音信全无,伊藤精怎么能不急,原田次郎虽然表面古井无波,但是随着外面传来枪炮声的逐渐停息,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他的心头。
“报告长官,校射气球发来报告,骑兵联队......骑兵第二联队疑似全部玉碎!”
一名参谋挂断了电话,面带悲怆的跑过来说道,这一消息好像炸雷一样,在第十六联队的指挥所中炸开,骑兵第二联队联队长伊藤精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也是,下属的骑兵中队和重机关枪中队全灭,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看做是骑兵第二联队全军覆没,对他自己来说,出了这种事情,日后的晋升和前途,也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后藤十郎也十分震惊,但他知道,现在是最需要镇静的时候,于是他看向了智囊原田次郎,说道:“原田君,现在该如何是好?”
原田次郎说道:“长官,事已至此,我估计是中国军队的炮兵,一定是中国军队的炮兵,我军主攻的步兵多半也是凶多吉少,刚才那么猛烈的炮击,其炮兵数量绝对不会少于一个炮兵大队,步兵目前尚无消息,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骑兵突击不成就让战车部队上,一定要对敌军阵地发起持续突击。”
一个骑兵中队的全灭,并没有对原田次郎的决策造成任何影响,一个骑兵中队几百条人命,在他看来也仅是战报上的统计数字。
“好,战车部队立刻出动。”
后藤十郎此时对原田次郎几乎是百依百顺,立刻同意了原田次郎的部署,对待命中的战车第四大队下达了出击的命令,现在第十六联队的战术方针,或者也可以说是原田次郎的作战思路,就是以不断的突击来击垮中国军队,这下,闲了许久的战车第四大队,再一次动了起来。
永兴村外,战车第四大队大队长村井俊雄站在九五式轻型战车的炮塔上,对着身后的十几辆战车挥动着指挥手旗,这一次,为了一举拿下中国军队的阵地,战车第四大队的突击战车部队由大队长村井俊雄亲自率领,而为了保证战车部队的快速突击力量,这一次出动的十五台战车,也全都是速度较高的九五式轻型战车和九四式轻型装甲车,在村井俊雄的带领下,沿着骑兵第二联队的前进路线,向阎庄方向包抄了过来。
此时,何炜还不知道日军又出了一招,把日军打退之后,为了以防万一,何炜没有下令部队出碉堡,反倒是在二线和三线阵地的陈震,张用斌等人,率先钻出了隐蔽部。
陈震,张用斌以及第三营的官兵们钻出隐蔽部后,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第六连的阵地表面,燃起了熊熊大火,阵地上遍布着日军的尸体,残肢断臂,有不少尸体甚至已经发生了碳化,变成了一团焦黑的固体,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打的好,打的好,我就说这小子打仗有办法,原来是玩了手诱敌深入。”
陈震兴奋的说道,沿着交通壕兴奋的往前走,张用斌和第三营的官兵们也兴高采烈的跟在后面,很快进入了第六连的一线阵地,陈震跟张用斌小跑着来到了第六连的指挥所前,却没能进去,因为碉堡的门已经被弹药箱和沙袋堵死。
“何炜,何炜,快出来,你打的漂亮啊。”
何炜正在指挥所里面紧张的观察者前面的状况,突然听到了陈震的声音,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肯定是这帮人在后面隐蔽部待不住了,出来后看到日本人被炸惨了,估摸着现在正在兴头上急着找自己,无奈之下,何炜只能打开了指挥所碉堡的出口,一打开就看见了陈震那张黑脸,陈震看到何炜出来,上去就给了何炜一个熊抱,一边的张用斌和三营的步兵八连连长,步兵第九连连长和重机枪连连长也都是一脸的兴奋。
“打的漂亮,我是第一次看到日本人被我军的火炮炸成这个样子。”
第三营营长张用斌对何炜竖起了大拇指。
这时,陈震又对何炜问道:“你怎么不让你的兵出来,日本人已经垮了,这阵地上这么多尸体也该收拾收拾,你连上也有不少伤亡吧。”
何炜说道:“长官,我是怕日本人继续还有什么动作,所以让连上的弟兄继续警戒,我连上也有不少伤亡,第二排的一个碉堡被日本人用喷火器给干了,迫击炮排好像也挨了炮弹。”
“走,出去看看。”
陈震拉着何炜走了出去,在何炜的带领下,几人一路走向了第二排被突破的碉堡处,等靠过去,何炜就看到了遍地的尸体,碉堡还冒着一阵阵的白烟。
交通壕中,倒着两具发着热气的尸体,其中一具是日军,另外一具是国军,两具尸体的军服已经几乎被烧光,只有脚上的鞋子可以用来当做辨认身份的证据,等走进了碉堡中,里面的场景更是触目惊心,碉堡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十几厘米深的大坑。
堡内的射击口处,一挺二四式重机枪依然威武的矗立在那里,只是重机枪的水冷套筒和机枪枪管已经炸裂开来,冷却水筒上裂开了一个大洞,筒身碎成了几块,射手的脑袋被炸膛爆裂的枪管削掉了一半,焦黑碳化的尸体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蜷缩在地上,几名副射手和弹药兵也是一样,甚至比主射手还要惨,主射手的生命在机枪炸膛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而副射手们,则要在烈焰灼烧的痛苦之中慢慢死去,碉堡内储备的手榴弹全部发生了殉爆。
看着这惨烈的景象,陈震和张用斌几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陈震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炜说道:“这是火焰喷火器喷的,就是一种能喷火的枪,装备这种武器的士兵身后会背着几个管子,里面有能燃烧的气体和氧气,混合在一起就能被火点燃,用专门的喷射设备把火喷出去,正适合用来攻击碉堡和隐蔽部,一会儿打扫战场的时候我让人留意一下,说不定鬼子有遗留下来的喷火器。”
陈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其实火焰喷射器这种武器,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就已经出现,迄今为止已有十几年,只是,中国的军事技术长期落后,即便是近些年来中央政府整军经武,但是这种武器却也并不在引进的范围内,因此,陈震等人对该种武器一无所知也在常理之中。
突然,一名第三营的士兵冲进了碉堡,前来报告说道:“各位长官,外面有人在发射信号弹,像是庄子那边。”
众人得知有情况,立刻冲了出去,等到外面,何炜看到阎庄方向的空中飞起了几颗红色的信号弹。
“看来是那边有情况,我这就带人去看看。”
何炜说道,转身就要去集合队伍,这时,第三营营长张用斌上前拦住了何炜。
“我派一个连过去吧,你这里还要守备,万一有情况不好招架,让我的第八连上去,艾连长。”
“到。”
张用斌说着,便叫来了三营步兵八连的连长艾伯超。
“艾连长,你也看到了,那边有情况,一直都是二营的人挑大梁,咱们第三营一直在后面闷着,也不像个样子,现在该咱们上去拼了,我命令你,带你的连队顶上去,我再给你配一个重机枪排,搞清楚前面是怎么回事,及时汇报,要是有意外情况,给我死死的顶住,不要给第三营丢人。”
“是!请营长放心,何连长也放心,我步兵第八连就是全部阵亡也绝对不拉稀。”
艾伯超立正敬礼,很快带着三营八连和第三营营属重机枪连的一个排,在何炜等人的目送下,离开了第六连的阵地,以急行军的方式向升起信号弹的方向开进,何炜默认了张用斌的做法,一直以来,他对其他部队的战斗力都不甚放心,认为自己的第六连最强,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必须把第六连的主力控制在阵地上,以防止意外情况出现。
只是,看着那一颗接着一颗升起来的信号弹,不知怎的,何炜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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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何炜的预感很准确,信号弹来自曹惠国的炮兵营,当曹惠国决定炮兵转移阵地之后,他做了几个安排,首先是命令守备在原有炮兵阵地的三营七连原地不动,而后快速开始了全体炮兵的机动,在机动过程中,那些日军骑兵留下来的东洋大马发挥了大作用。
歼灭日军骑兵中队后战场的打扫工作由三营七连负责,而这些战利品全部都被第七连带到了炮兵阵地上,为了表示对炮兵弟兄的感谢,七连将缴获的一半东洋大马送给了曹惠国的炮兵营,于是,得益于这些良种东洋马,两个营炮兵的转进速度非常快,而就在刚刚到达新的隐蔽位置时,炮兵营的官兵却发现在日军骑兵的突击方向上有大量的扬尘。
意识到情况不妙,曹惠国便派出了营部的一名副官带着几个人骑着东洋马快速抵进侦察,结果,这几个人发现的情况令他们大惊失色-有十几台日军战车正沿着日军骑兵的突击方向抄袭而来,于是,为了尽快报警,他们就不间断的,大量的发射红色信号弹,希望能以这种方式提醒主阵地有大股敌军来袭。
三营八连在急行军下,很快就赶到了预定位置,几名炮兵部队的侦察人员看到有大部队开来,立刻骑马迎了上去,领头的炮兵中尉飞奔下马,看到第八连连长艾伯超后先是兴奋,可是看了看后面的部队后,又变的失望,因为,他在第八连的行军队伍中,看到的只有步兵和重机枪兵,没有反坦克武器的步兵部队,怎么能对付的了这些战车。
将日军战车的情况交代给艾伯超后,艾伯超也傻了眼,他怎么也想不到,日军居然出动了战车,看着炮兵营中尉副官那担心的眼神,他知道,凭借自己手中的本钱,实际上很难和日军搏杀一把,但是想了想,艾伯超还是咬着牙,决定率领自己的连队阻击日军战车,毕竟,日军的战车已经突击上来了,现在把部队拉回去再调战车防御炮过来根本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上,多争取一些时间。
“兄弟,辛苦了,麻烦你们回去的时候顺便给第六连主阵地报个信,说是有鬼子战车,请他们早做准备,最好能带战车防御炮来支援,我连就在这里阻击跟他们拼一把。”
看着艾伯超坚定的眼神,炮兵中尉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看到逼得越来越近的日军战车,也只好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保重之后,翻身上马,飞快的带人回去报信。
艾伯超虽然没读过军官学校,可凭借几个月的作战经验,他知道,要打战车,最好的武器是三十七毫米的战车防御炮,再次是二十毫米的小口径机关炮,更次是装备了钢芯穿甲弹的马克沁重机枪,可是,自己这一连弟兄,只有两挺二四式重机枪,有没有钢芯穿甲弹还未可知,除此之外,就是一整个步兵连的血肉之躯了。
当心里没有底的时候,他又想到了几天以来二营六连的连续奋战和拼死搏杀,还有自己营长那殷切的嘱托,是啊,绝对不可能给第三营丢人!而且这个时候如果不拼,主阵地的弟兄可就全完了,至少要支撑到炮兵营的人回去报信,撑到主阵地的人带着战车防御炮赶过来!
何炜或许没想到,自己打出的一节又一节胜利,不但提升了第六连官兵的战斗技术和胆气血性,还将友军的作战勇气和作战牺牲精神提升了一个层次。
“全体散开,准备战斗!”
艾伯超一声令下,第八连全体进入了战斗准备状态,艾伯超将几个排长集合到了一起,幸好他们来的早,所以还有时间看地形商量对策。
很快,四名排长集合到了一起,其中有第八连的三名步兵排长和重机枪排的排长,艾伯超决定好好的商议一番,他不是军校出身,而是从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二等兵干起,花了十五年,一路从士兵晋升到上尉连长,是国军之中典型的行伍出身军官。
作为军官,他知道,自己打仗一直靠的是勇气,凭的是在军中服役十几年来的经验,而这些经验还是和中国人打仗的经验,而和日本人打仗,绝对不能完全靠勇气和蛮力,必须靠知识和学识,他知道自己差的太远,所以,他要好好的和连上的主要干部商议一番。
艾伯超是许许多多行伍出身军官的缩影,而第八连,也是许多普通中国军队步兵连队的一个缩影。
“老哥几个,马上就要和狗日的拼命了,日本人都是战车,我们没有战车防御炮,但是也必须要和他们拼一下子,拖住鬼子的战车,要是我们挡不住日本人的战车,鬼子从侧翼抄袭到主阵地,到时候,咱营的弟兄,第六连的阵地,全都得玩完。人家二营六连天天打胜仗,打大战,一个步兵连硬是死顶在前面不退,咱们也不能怂!”
“连长,你说吧,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你说咋干就咋干,你说咋打就咋打,谁他妈的不玩命老子第一个扒了他的皮,我,我就x他姥姥的,x他先人的。”第一排的少尉排长麻子吕飞龙说话了,艾伯超给了这个老部下一个赞许的眼神,早在艾伯超当中士班长时,麻子就是他排里的二等兵,也是一名悍勇之士,虽然也是大字不识一箩筐,但打仗的时候像野火一般,在中原大战时曾经连续夺下西北军的三道山头阵地,在围剿十九路军时也曾经俘虏一个排的敌军,夺了两挺轻机枪。
不久前,刚刚从上士班长被提升为少尉排长,可惜,麻子排长所说的,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第二排排长中尉伍健和第三排排长少尉于畏三面面相觑,也说出了同样的话,艾伯超没有责怪他们,因为他手下的三名排长都没有读过军校,全部和自己一样,是行伍出身,第八连读过军校的排长要么阵亡,要么调走,现在连上的军官全都是和他一样的“黑埔军校生。”
伍健念过小学,于畏三念过私塾,但都是士兵出身,没有念过军官学校,也没有陆军步兵学校的培训经历,军官履历表的出身一栏都是简简单单的行伍二字。
组织管理,行军作战,和自己一样,靠的都是勇气和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战斗经验。
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重机枪排的排长吴城身上,这个重机枪排是从营属重机枪连配属过来的,这名面容白皙的中尉排长吴城听说是山东人,毕业于省立师范,而后又考进了黄埔军校第十期。
“吴排长,你有什么办法?”艾伯超将仅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名年轻的排长身上。
吴城想了想,说道:“艾连长,要是和战车拼,我们的武器只有重机枪的钢芯穿甲弹,还有步兵手中的手榴弹,我们,很可能是拼不过的,法子,是有的,只是,我们可能都得交代在这里。”
“他妈的,拼不过就拼不过,能杀死一个鬼子兵就回了本钱,能炸坏一台战车就是赚了,你说,尽管说。”艾伯超不满的道。
吴城点了点头,指向了附近的那片丘陵:“长官,我的重机枪排有两挺金陵造二四重机枪,有普通弹药一千发,打战车的钢芯穿甲弹五百发,可以将我的排和一个步兵排布置在丘陵上,日军的战车一过来,我可以先开火吸引他们,将另外两个步兵排布置在侧翼的雨裂沟中,等到日军的战车被吸引过来,一起冲上去拼,这样就能形成对日军战车的侧击态势,至于能炸掉几台日军战车,就看运气了。”
吴城说完,艾伯超拍了拍脑袋,大声的说道:“他娘的,这办法不错,就这么办,杀一个是本钱,杀两个是利息,咱今天既要本钱,也他妈要利息。”
显然,这是迫不得已而且断子绝孙的打法,可艾伯超已经决定和日本人拼一下,所以几名排长都没有人表达异议,全都开始战斗准备,艾伯超带着步兵第三排和重机枪排上了丘陵,麻子吕飞龙的第一排和伍健的第二排,全都躲进了雨裂沟之中隐蔽,携带的十几箱长柄手榴弹发挥了大作用,每一名步兵都分到了四颗手榴弹,加上随身携带的两颗手榴弹组成一套集束手榴弹,很快,第八连各就各位,完成了战斗准备,而日军的战车也冲的越来越近,一场步兵与战车的对决,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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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井俊雄趴在九五式战车的炮塔上,四处张望,十五辆战车疾驰在平原上,卷起了滚滚扬尘,这种九五式轻型战车是日军目前最为优良的轻型坦克。
其战斗重量74吨,车前装甲厚度12mm,炮塔前装甲厚度12mm,车体侧装装甲厚度8-12mm,炮塔侧面装甲厚度12mm,装甲类型为锻压合金装甲,结构为铆接,速度4km/h,续航距离25km,发动机为115马力三菱a612vd型4冲程6缸冷气柴油发动机,主炮为94式37mm速射炮,辅助武器为77mm机枪。
忽然,村井俊雄在望远镜之中看到了散乱的枯树,还有一片不高的丘陵,顿时引起了他的警觉,挥起指挥手旗,提醒身后的战车小心后,村井俊雄下令座车加速,接着,整个战车的突击队列也随之加速前进,九五战车炮塔中的乘员,也打开了式车载机枪的保险,顶上了膛火,警惕的观察着前方的丘陵。
丘陵上,在临时构筑的简易射击工事中,第八连连长艾伯超紧张的看着开的越来越近的日军战车,对身边的重机枪排排长吴城说道:“吴排长,差不多了吧?”
吴城点点头,对身边的机枪射手说道:“待令射击,钢芯穿甲弹!”
两挺二四式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此时正对着日军战车,每一挺机枪只有一箱子,二百五十发钢芯穿甲弹,这是第八连所部唯一有可能对日军战车造成伤害的武器。
吴城估算着和日军战车的距离,在大概七百米的位置上时,吴城突然大喊:“全排开火!”
瞬时,两挺金陵造二四式重机枪枪口喷吐出浓烈的火舌,橘黄色的火网直扑日军的战车,在丘陵上,还有第八连的一个排,艾伯超手中的驳壳枪对空中连打三枪,这一排弟兄也开了火,几十条中正式步枪和三挺捷克式轻机枪也加入了战团,洪怒的火力,射向了日军的战车。
正在高速突击中的日军战车猝不及防,被突如其来的火力给打懵了,冲在前面的七八台战车,被飞来的密集子弹打的叮咚作响,有的是七九口径的钢芯弹,但更多是普通弹,密集的子弹打在战车外壳上,打掉了许多漆皮,又被战车的装甲弹飞。
偶有几颗钢芯穿甲弹射入日军的战车之中,却也造不成什么致命的损害,开始,村井俊雄十分害怕,因为他担心对面的中国军队有战车防御炮,所以他立刻下令所有战车加速分散,然而,在双方交火五分钟后,中国军队依然在用各种步机枪开火射击,此时,村井俊雄才发觉,这支在丘陵上的中国军队可能只有轻武器,于是,长出了一口气后,村井俊雄立刻下令各战车火力全开,减慢速度,集中火力攻击位于丘陵高地上的中国军队。
一时间,九五式战车上的三十七毫米战车炮,九一式车载机枪,九四式轻型装甲车上的六点五毫米轻机枪疯狂的向丘陵上倾泻弹雨,几轮炮弹打上去,不断有第八连的官兵中弹阵亡。
而在日军战车队列侧翼的雨裂沟之中,八连的第一排和第二排官兵正死死的盯着日军的战车,就在日军的战车队列完全停滞时,八连第一排排长麻子拿出一颗手榴弹,又往自己的驳壳枪里面装了一排子弹,对着身边的第二排排长伍健点了点头,而后,两人几乎同时一跃而起,两个步兵排的官兵怀抱着集束手榴弹,从雨裂沟之中爬了出去,向日军战车的侧翼发起了冲击。
由于日军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丘陵上的中国军队,根本没有注意到突然冒出来的两个排,国军的爆破行动在一开始就取得了成功,几十人迅速扑了上去,一排长麻子吕飞龙一马当先,踩着一辆九五式战车的履带,从后面爬上了战车。
这时,炮塔内的日军听到了车外的动静,发觉不对,立刻转动炮塔,在剧烈的震动中,吕飞龙的下巴猛的磕在了炮塔的钢板上,磕破了自己的舌头,咸味的鲜血顿时使他暴怒,吕飞龙一脚踩在车身上,掏出了驳壳枪,对着车体前方的驾驶员位置,瞄准了观察口中的半个人脑袋。
砰砰砰
连着三枪,将战车驾驶员的脑袋打爆,接着,又塞进去一颗手榴弹,随着一声爆炸,观察口冒出了浓重的白烟,战车瞬间停了下来。
“快上!”
几名抱着集束手榴弹的士兵也冲上了战车,将手榴弹安放在战车履带和炮塔上,拉燃了拉火绳,吕飞龙滚下战车,又是几声巨响,十几颗手榴弹的爆炸,完全瘫痪了这辆战车。
这时,两个排的国军弟兄完全和日军的战车拼了起来,有的爬上去用手榴弹炸,有的用枪打战车的机枪射击孔和观察孔,甚至有人用上了刺刀的步枪向观察口中刺,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又有两辆九四式轻型装甲车和一辆九五式轻型战车被瘫痪,而在最初的混乱之后,日军的战车部队也回过了神,许多战车开始快速的机动并且互相用机枪射击掩护,随着日军车载机枪的猛烈射击,许多战车上的士兵被打落下来。
几名爬到一辆九五式战车上的国军士兵正要进行爆破,突然,远处的一辆九四式轻型战车对着这辆九五式战车开火射击,六点五口径的子弹将九五式轻战车打的叮咚作响,几名士兵被打翻下战车,一名士兵扔掉了手中的手榴弹,冲到了九五战车的观察窗前,正要用手中的中正式步枪射击。
可还没扣动扳机,这辆九五式战车却猛的向前冲来,将这名中国士兵活活碾死,德国钢盔,青草,黄土,碎肉,步枪,都在钢铁履带之下被碾碎,另外一名士兵也被碾断了左臂,但是他却忍着痛,生生的冲到了这辆战车的前面,用嘴咬开了手榴弹的拉火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榴弹丢向了日军战车,而就在手榴弹投出的同一时刻,这名士兵也无力的倒下.......
两排弟兄,完全用血肉和日军的战车拼了起来,爆炸声,枪击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吕飞龙看到自己排里的七八个弟兄抱着手榴弹向一台战车冲去,可还没靠上去,就被战车上的机枪扫射倒地,几个弟兄的前胸后背被机枪弹打出了几个大洞,一顶顶德式钢盔滚落在地。
“奶奶的,老子跟你拼了,你们两个跟我来。”
暴怒的吕飞龙叫上两名士兵,冲向了那辆战车,这一次,吕飞龙爬上战车,正要如法炮制,向日军的射击口投掷手榴弹,可刚刚拉开了手榴弹的盖子,日军战车的炮塔忽然猛的转动,沉重的三十七毫米炮管重重的打在吕飞龙的腰上,他摔在地上,身体随之被钢铁履带碾成捣碎了的浆糊.....
“麻子!”
看到第一排排长吕飞龙的阵亡,第二排排长伍健也冲上前去,抱着一捆集束手榴弹,冲向了那辆日军战车,而后,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掩护,将一捆集束手榴弹顶在胸前,狠狠的顶在九五战车的炮塔上,死死的抱住战车的炮塔,几名士兵见状也将手榴弹放在战车的履带和负重轮上,随着几声巨响,第二排排长和几名士兵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成功的瘫痪了这辆战车。
不到十分钟,日军的十五辆战车中,有四辆九五式战车和三辆九四式轻型装甲车被八连的两个步兵排瘫痪,而八连付出的代价,则是两个步兵排八十多名弟兄全部阵亡,遍地都是第八连官兵的尸体,武器,装具,残肢断臂。
惊魂未定的村井俊雄,躲在九五式战车的炮塔中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实在是不明白,这股中国军队为何会如此凶悍,为什么竟敢以血肉之躯,来对付皇军的钢铁战车,村井俊雄的背后不由得有些发冷,杀死这些中国士兵很简单,机枪射击,战车碾压,火炮轰击,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些中国士兵杀死,可杀死了这些中国兵后,如果再来一百个,再来两百个又能怎么办?
如果所有的中国军队都有这样的勇气和意志,那大东亚圣战和征服中国的战略目的,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村井俊雄先是疑惑,而后是恐惧和悲观,而为了掩饰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村井俊雄终将一切情绪转为了暴怒。
看到那些被中国步兵瘫痪的战车,村井俊雄将全部怒火都发泄到了丘陵上,战车上配备的各种轻重火器一齐向丘陵上开火,而丘陵上的官兵也在战车的轰击之下损失惨重,两挺重机枪依然在坚持射击,将日军战车装甲打的叮咚作响,只不过,那五百发钢芯穿甲弹早已经打完,现在用的都是普通弹。
轰轰-咣
一轮三十七毫米战车炮的攒射过后,丘陵上几名中国军队的尸体被掀到了空中,守备在丘陵上的两个排人马已经伤亡过半,一挺金陵造二四式重机枪也被打成了零件。
丘陵上,重机枪排排长吴城接替了阵亡的机枪射手,沉着的操作着二四式重机枪,向日军开火射击,用普通弹打战车无异于以卵击石,但这是吴城仅有的,能给日军以打击的办法,每一颗子弹打上去,虽然打不穿日军的战车,但或许有一颗会打进观察口,干掉日军的驾驶员和机枪手,已经抱定了成仁之心的吴城,此时此刻显得十分的冷静与镇定。
第八连连长艾伯超目睹了自己两排弟兄的阵亡,暴怒与悲痛之下,操起了一条中正式步枪,瞄准日军的战车观察口开火,和吴城一样,他知道并没有活路,所以,能做的,就是用手中一切能伤害敌人的武器进行攻击!
“弟兄们,打啊,打死一个鬼子就回了本,打坏一台战车就赚了利息,拼啊,杀啊。”
艾伯超红着眼睛喊道。
打了几排子弹,凭借着十几年当兵的经验,这颗子弹准确的从驾驶员的观察窗中射入,艾伯超成功的打死了一名九四式轻型装甲车的驾驶员,战车瞬间停滞。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吴城与艾伯超两人并称一排猛烈开火,打的颇有声势,可他们仅有步兵武器,注定无法与日军的大队战车相抗衡,在日军炽热火网的打击下,两人身边的弟兄越来越少,最后,丘陵上的两排人,仅剩下艾伯超,吴城和不到一个班的士兵,阵亡官兵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丘陵。
在长时间的对射之后,日军的战车也发现了丘陵上中国军队打来的子弹不过是步兵用的普通弹,于是,日军的战车加速向丘陵冲来,重机枪排排长吴城依然在镇定的开火,金陵造二四式重机枪套筒发出了滚滚的热气,吴城扣动住扳机,左右摇摆扫射。
忽然,一排机枪弹打来,将吴城身边的几名士兵打死,现在,丘陵上还活着的中国军人闻着血腥气和浓厚的硝味,吴城不为所动,继续开火,只是,他的思绪之中,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山东老家,想起了在南京的黄埔军校时的岁月,想起了自己在省立师范的女朋友。
忽然,吴城手中的重机枪哑了火,重机枪的子弹带像是蛇蜕一样从机枪上脱落,最后一条子弹带,也打完了,全排所携带的全部子弹告罄。
而日军的战车此时也冲上了丘陵,距离吴城和艾伯超不过几十米,一行清泪从吴城的脸上划过,他熟练的按照在南京军校受训时所学将重机枪的枪身和脚架分开,扔掉脚架,将机枪的枪身丢在一旁,又放上一颗拉火的巩造长柄手榴弹。
看了身边的艾伯超一眼,吴城掏出了腰间的驳壳枪,站直身子冲向了日军的战车,嘴里还不住的大喊:“杀啊,杀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弟兄们,杀....”
话还未完,几颗子弹便洞穿了吴城的身躯,在看到吴城倒在地上之后,打完枪机里最后一颗子弹的艾伯超也红着眼睛冲了出去,手中的驳壳枪对着日军战车不断开火,嘴里也大叫着:“妈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利息,老子要本钱,老子也要利息,弟兄们,杀,杀,杀!”
最后,一颗三十七毫米战车炮弹直接的命中了艾伯超的身躯,他被炸成了几块,和其他两百多名弟兄一样,倒在了这片土地上,将自己的鲜血与躯体与脚下的土地融为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