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郎想到了前工部尚书陆淮之。
陆淮之的祖父文正公有着天下第一清官的美誉, 家风清正,其母亦是大有来头的名门闺秀,乃是出身荥阳郑氏。
出身如此显赫,陆淮之本人却命运多舛, 出生之时几乎半边脸均为青色胎记所覆盖, 阴阳脸在大夏朝被视为不吉。陆淮之不得其父待见, 幸有其祖父文正公不屑这些无稽之谈, 将陆淮之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只长到七八岁时,陆淮之又害了极为严重的水痘,命是保住了, 病愈后脸上却落下坑坑洼洼。
容貌几次三番遭受摧残,放到一般人身上要么难以释怀, 要么就自暴自弃,陆淮之却坦然接受,并未因此放弃自己,其仪态之洒脱就连皇帝也亲口夸赞, 叹命运对其之不公。
陆淮之天资一般, 无法与陈宴安相比, 更无法与萧衍宗相提并论,其勤奋却百倍之萧衍宗。
陆淮之好读书, 且涉猎甚广,学贯古今, 皇帝欣赏其自强不息, 为他打破“身、言、书、判” 的惯例,进士直升翰林, 二十五岁便为翰林院掌院。
三十四岁任礼部侍郎,无甚大功, 却胆子甚大,敢上万言书弹劾镇国将军刘猛任人唯亲。
四十岁任工部尚书,胆大包天,当着群臣的面斥责皇帝大兴土木,面子工程,昏君所为!
五十五岁时陆淮之老夫聊发少年狂非要与人比赛马球,比赛前其夫人右眼皮子直跳,担心丈夫老胳膊老腿儿不禁折腾,劝其莫要没事找事儿寻这刺激。
陆淮之闻言哈哈一笑,言:“人生处处皆意外,焉能因噎废食乎。”
没想到意外来得太快,才刚打半场,老头儿便不甚落马,右手废了。
陆淮之做官一般般,其草书却是当世无人能出其右,草书为他平生所好,练了一辈子,突然遭受这种打击,对他来说远比毁容更严重。
如今,十年过去了,前些日子陆淮之写了一副《山溪春鸟赋》字帖。
十年磨一剑,老头儿竟然自成一派,创下“陆淮之草书”,疏狂纵逸,满纸烟云,名动洛京城!
如此不屈之灵魂、自由之思想、洒脱之意志,这些可贵的品质正是宋三郎对儿子的期许。
如今陈宴安宠着,萧衍宗宠着,自己亦是太过溺爱孩子舍不得管教他,辰哥儿太需要这样一位严师。
……
这日傍晚,宋三郎陪着辰哥儿写完皇帝要求临摹的字帖,同儿子说起了陆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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