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服装的形制来看,不是巡防营的旧军,而是从北大营借调来的新军士兵。
沈国良有些踌躇,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自己是否应该走过去问问。
正在迟疑的功夫,对面的那队人马中,却有一名新军士兵注意到了他,于是便右手勒着肩上的枪带,左手夹着半支香烟,冲他招了招手。
沈国良愣在原地,求助似的往身后看了一眼。
“别回头啦!就是你!”那新军士兵扯着嗓子,吆五喝六,“过来!”
沈国良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牵马上前,换上一副连自己也觉得腻歪的笑脸。
“军爷,呵呵,伱叫我?”
新军士兵抽了一口烟,肆无忌惮地喷在沈国良的脸上,随后歪起脑袋,打量了一眼老马驮着的行李。
“大晚上的,上哪去啊?”
沈国良支起挂着绷带的左臂,笑道:“军爷,胳膊伤了,进城来看大夫,看着好差不多了,要回乡下去呢!”
“噢!”
新军士兵将烟蒂扔在地上,摔出几点火星,随后用脚碾灭。
“回去吧!总督大人有令,奉天全城戒严,不得出入,走吧走吧!”
沈国良有点纳闷,问:“这……昨天不还允许出城,不许进城吗?今天咋就变了?”
“昨天?”新军士兵冷哼一声,“昨天晚上我还没吃饭呢!关昨天啥事儿?赶紧滚蛋,再磨叽,我抓你去隔离了啊!”
“军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沈国良越过对方的肩膀,往后看了两眼,又问,“您——是这一片管事儿的?”
“你管我是不是?有屁快放!”新军士兵不耐烦道。
“呵呵,也没别的什么事儿,就是看你们值夜辛苦,身为百姓,想表示表示,慰劳一下兄弟们。”
沈国良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几张奉票,茑悄地塞进那士兵的手里。
“军爷,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今晚要是出不去,就不一定要等到啥时候了。”
“嚯!爷们儿,你还挺上道!”
新军士兵接过奉票,左右看了几眼,便若无其事地将其揣进兜里。
没想到,这老哥收了钱以后,仍然横在道中间,竟在那装傻充愣、一言不发,仿佛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
“军爷?”沈国良皱起眉头,问,“我这边,可以走了吗?”
“往哪走?”新军士兵吹胡子瞪眼,竖起大拇哥朝身后指了指,“城门上贴着告示,你不认字儿还是咋的?兹事体大!任何人都没有例外,洋人来了,也不能出城!”
沈国良的脸色顿时铁青。
拿钱不办事儿,这新军看起来还不如巡防营讲究呢!
可兵就是兵,蔓儿再大的江湖老合,倘若无权无势,也只能任由官兵宰割。
沈国良杀心顿起,可看了看对面的三十几号兵丁,最终也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
“嘿!你咋还不走?在这愣着干啥?”新军士兵没好气地骂道,“今天哥们儿心情好,没抓你就不错了,赶紧滚,别他妈在我这晃悠碍眼!你拿那眼神瞅我是啥意思?啊?”
“没有没有,多谢军爷高抬贵手,我这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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