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白长生以前没有发现奇怪之处, 那是假话。只是他没想到白老爷会一点不顾妻子的面子,直接把实话说出口,甚至是赶他出门。
白长生已经过惯了奢华的日子,走出去外人都称他一声少东家, 他也以为自己以后会变成白府的家主, 根本就接受不了这其中的落差, 要知道, 他是因为双亲不在了才被白夫人接回来的,如果白老爷不要他做儿子,他能回到哪里去
家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仅剩的那点家产已经被叔叔占走, 难道他要去叔叔家里寄人篱下, 看婶娘的脸色过日子
不
白长生特别慌,磕头道“爹,儿子知道错了, 儿子以后会改的,绝对不会再和姐姐争。”
白老爷看着他磕头,没多久就将额头磕得红肿,半晌, 面色淡淡的道“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承受不起不认错的后果, 权衡利弊之下暂时退让了而已。”
“我没有爹娘。”白长生哭得特别伤心, “爹,您别不要我。求您了,儿子以前看不起姐姐的身份,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您不用把我当白府的公子, 只当我是小猫小狗”
白老爷听到这话,心下连连冷笑,正想拒绝时,白夫人从院子里奔了出来“老爷,妾身这辈子没有为你生孩子,只得这一个儿子,难道你也要把他从妾身身边送走吗”
她发了狠心,咬牙切齿地道“老爷要是铁了心,妾身就一头碰死在这里。”
说话间,她已经拎起裙摆,作势要往柱子上撞。
这要是真撞上去,不管有没有死,事情都会闹大,白家都会沦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那么,他就留下吧。”白老爷不想听外人议论说自己为了一个外头花娘生的女儿逼死夫人外人根本就不管真相是什么,只顾传他们想听到的。他绝对要送这个白眼狼离开,但不是现在。
白夫人欢喜不已,立刻喊“长生,快起来。”
“但是,他不能再做白府的公子了。”白老爷冷淡地道,“一个外人,居然敢给我女儿甩脸子,谁给他的胆子夫人,让他留下也行,以后在府里做个长工。”
白夫人惊呆了。
白长生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想要留下,只有这一条路走,白老爷没有给他们其他的选择。
白长生无奈,只能留下。
这件事情传入了白飘飘的耳中,白飘飘满心只剩下庆幸。要是她跟着母亲胡闹,一起跑去为难白如兰。母亲身为当家主母,又有娘家做靠山,倒不会如何,但是她就不一定了,可能会被赶出去,也可能会被胡乱嫁出去。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她能承受的。
白飘飘认为自己现如今和白如兰之间的关系还不够亲密,如果两人成为了手帕交,那一定能安稳的留下。
哪怕不能成为手帕交,也千万不能得罪白如兰,必须在白如兰心里给自己留下一个好印象。
于是,白飘飘稍微打理了一下,立刻跑去找姐姐。
楚云梨听说了门口的事情,并不生气,重新拿起了手里的账本,这些是白老爷让人送来的铺子里往年存下来的账本,也是想试一试她
白老爷嘴上说着把家业交给女儿,其实心里对女儿并没有多少期待,他更倾向于找几个得力之人把铺子管好这是最后一步,他从心底里认为自己还年轻,若女儿早点生个孩子,兴许还能把家业传给外孙子。
没有孙子,外孙子就是他嫡亲嫡亲的血脉。
想到外孙子,白老爷就特别恼怒那个姓周的,如果不是姓周的骗女儿,女儿说不定已经成亲,孩子都揣在肚子里了。
他绝对不允许有人这样欺负自己的女儿
本来白老爷还想着挖个坑给周家兄弟,可让人一查,才发现那个周光明是个色中恶鬼,家里穷成那样,欠了那么多的债,他到了城里的第一件事,居然还是跑去找花娘。
他手头的银子不多,找花娘也想省一点。可是城里的物价很贵,愿意做这种事情的女子都想要多赚钱,价钱很高。周光明舍不得银子,但又想满足自己的私欲,便去了那些小院子里。
那种地方的女子好多都有病。就周光明去的那两处,两个女子都在吃药
白老爷得知这个消息,颇为无语。
合着他不出手,这个周光明也能把自己给折腾死。
而周光耀最近居然闹起了绝食。
周光耀确实在绝食,他这些日子跪也跪了,求也求了,想尽了所有的法子,但是柳如兰始终都不肯原谅。
他特别后悔自己对柳如兰所做的一切,如果能重新来过,他绝对不会坐视双亲那样收拾柳如兰哪怕被她一辈子压着,他也认了
不,在更早之前,他就不该带着柳如兰回去
若不是他以为柳如兰有了身孕,对他感情也深,会对他妥协他就不该心存奢望。要是没把人带回去,哪里会有这些事
他如今唯一翻身的可能就在柳如兰身上,如果不能求得柳如兰的原谅,他会活不下去。
不是失去了这个女人不想活,而是会被那些债主逼死,会被所有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绝食是他最后的法子。
柳如兰已经是白府的姑娘,等闲人见不着。他们一家子试图在路上堵过人,奈何白老爷对唯一的女儿很是看重,不光有车夫,还有几个丫鬟伺候,甚至边上还有护卫。
更奇葩的是,护卫还特意分出了两个在前面几丈外开路,看到他们,两个护卫就会驱赶,有一回他们豁出命去,死活不肯挪开,一个护卫回去报信,柳如兰直接调转了方向,根本就不往他们所在的地方来。
这样的情形下,压根见不着人
周光耀故意把自己绝食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半个内城的人都知道,于是,所有知道白老爷认回了女儿的人家,都听说之前骗了他女儿的那个男人如今正在绝食,只求在死前再见上妻子一面。
好情深呀
白老爷气急,他最近确实在筹备宴会,想把女儿介绍给相熟的人家。结果周家出了这招,他气急之下,立刻让身边的得力管事去找到周光耀。
“想死就死远一点,你要是再闹着要死要活,就真的会被埋进坟里。”
周光耀看管事的模样凶神恶煞,不像是开玩笑,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白老爷肯定有法子弄死他,并且不用偿命
大户人家的老爷,多的是人愿意替他偿命。
再说了,偿命又能如何他又活不过来了
周光耀很不甘心,还想跟管事求几句情,让柳如兰出面见一见自己,却见管事已经转身离去,周光耀着急之下,身子往前一探,结果整个人摔倒在地。
他痛得龇牙咧嘴,随即又是一喜,管事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应该会回头瞅一眼奈何管事连头都没回。
周光耀趴在地上,好半晌都不肯起身。
百姓之家,几乎大部分的人都下意识认为女人比男人要会照顾病人一些。
周母精神不济,已经病倒了,姚玉兰好好的,曾经又是周光耀的妻子,于是,周家人让她照顾绝食的周光耀。
姚玉兰心里很不愿意,她很后悔自己跑来城里,做梦都想要回村,奈何手头没有银子,周家又不肯出这笔钱。无银寸步难行,甚至不敢离开周家人,只能厚着脸皮留在他们身边,面对他们的吩咐,她只能捏着鼻子认。
看见周光耀摔倒,姚玉兰下意识想要上前扶人。
周光耀看着管事的背影,知道自己这最后一个法子也不管用,心里很是烦躁,直接拍开了姚玉兰伸过来的手。
姚玉兰觉得自己很委屈,她每天从早忙到晚,脏活累活都是她的住在客栈可以让伙计帮忙,但是每使唤一次伙计都得给钱。周家人想要省下这笔银子,便使唤上了她。
住在客栈还要给人倒尿壶,她大概是古往今来第一人。手上被拍,瞬间红了一片,姚玉兰眼泪落了下来“又不是我惹你,你冲我发什么火呀”
周光耀扭头狠狠瞪着她,突然一巴掌甩了过去。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跑来找我,如果不是我们见面的情形被如兰看见,她绝对不会生出疑心,绝对不会要和我分开。更不会把我害成这样,我落到这地步都是因为你。姚玉兰,你就那么看不惯我过得好非要把我害死才满意吗”
姚玉兰惊呆了。
柳如兰真正生气的是曾经他们二人结为夫妻,除非周光耀没有娶过她,否则,柳如兰一知道他的过去,他的结局就不会变。
在姚玉兰看来,这种事情不可能瞒住柳如兰一辈子。
“我只是太想你了,你好不容易回来”
周光耀特别生气,忽然捡起床边摆着的花瓶朝她的头上狠狠砸去“我们都不是夫妻了,桥归桥,路归路,我用得着你想”
“砰”一声。
花瓶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而姚玉兰的额头上从头发里流出了一丝殷红。她眼前阵阵发花,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周光耀看着她倒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他饿了两天,浑身乏力,看着自己的手,浑身瘫软在地。
砸花瓶的动静很大,住在隔壁的周母听见了声音,撑着酸软的身子过来,就看到躺在地上头破血流生死不知的姚玉兰。
周家人住在这里,手头的银子越用越少,周母看到这样情形,惊得声音都变了。
“她怎么了”
周光耀无论做什么事,从来都不瞒着亲娘,再说现在必须要把姚玉兰处理好如果姚玉兰死了,他一定逃脱不了牢狱之灾。
“娘,刚刚我太生气,一时失手就”
周母吓一跳“这头是你砸的”
她看见儿子点头,心里的侥幸尽去,转身跌跌撞撞跑到隔壁将瘫在床上的周父抓了起来。
“出事了,快来帮忙。”
看着姚玉兰的伤,其实人都清楚,此时最应该做的是给姚玉兰请一个大夫。
但唯一的问题是人手头的银子不多,头上的伤可轻可重,若是轻伤自然最好。要是太重了,这点银子可不经花,他们想要救人就得再去借钱头都破了,人也晕了,多半是后者。
自家的人受伤了都不一定去请大夫。让他们花大价钱给一个外人请大夫,几人都舍不得。
“送走算了。”
周父一拍桌子,“我出去找条麻袋。”
很快,姚玉兰被塞入了麻袋之中,等到夜深人静,夫妻俩鬼鬼祟祟将麻袋从楼上抬到楼下,他们想着找个僻静的地方直接将这麻袋扔掉就是,但是内城是没有那种死巷子或是脏乱的地方的,夫妻俩走了好一会儿,要么看到路旁有人,要么就有光亮,两人怕被人发现,不敢随意把姚玉兰撂下这么久都还没醒,搞不好人已经死了,没死也离死不远。若是让人找到姚玉兰的尸身,儿子就是杀人凶手,到时候怎么收场
今年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此处繁华,外城应该有地方搁置她可此时内外城之间的城门已关,出不去
周母一咬牙“干脆说我杀的算了。”
“简直就是屁话,儿子有一个杀人凶手的娘,同样不能参加科举”周父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条眼熟的巷子,昨天他看到大儿子从里面出来,逼问了一番,才知道大儿子是在里面找女人,并且大儿子当时还让他也去他手头的银子不多,就没去。
“去那边”
这大晚上的,院子里还亮着烛火的人家,肯定就是干那种勾当的。周父把人扛着,直接丢到了一个里面传来男女调笑声的院子之外。
周母有些不赞同,不过听到有人开门,两人不敢多留,飞快跑了。
等到姚玉兰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穿着轻薄的纱衣,正躺在床上,面前有几个人影晃动,还有人在说话。
“醒了醒了”
救人的是这院子里的其中一位花娘,她看见姚玉兰醒过来,笑着道“大夫说你很有可能醒不过来,还有可能变成傻子,我看你这眼神你没傻吧,知道自己是谁吗”
姚玉兰眨了眨眼,只觉得头痛得厉害,浑身乏力得很,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我怎么在这里”话问出口,一阵剧烈的头痛传来,她同时也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那个周光耀,明明说对她情深似海,求她到城里帮忙,结果转头就下这么重的手,他口中所谓的感情都是假的。
“我要告”
花娘皱了皱眉“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听完了前因后果,花娘的面色一言难尽“你可真傻,这世上的好男人很少的。你怎么就能认为自己有那个运气呢别想着告状,告不赢的,当时只有你们二人,你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复杂就算你赢了又能如何呢”
姚玉兰很不甘心,气头过去,她也知道花娘说的话是真的。
“你这接客容易吗能赚钱吗”
花娘一脸惊讶。
周家夫妻把袋子丢了,又走过一条街后,心里的惶恐渐渐散去,只觉浑身轻松,回到客栈自己的房中,发现周光明已经回来了。
周光明就杵在楼梯口,做了亏心事的周家夫妻,看到黑漆漆的人影顿时吓一跳。
看清楚是儿子,两人都忍不住拍拍胸口。
“大晚上的,你站在那里跟鬼似的,好吓人。”
周光明不以为然“又没做亏心事,你们怕什么”
夫妻俩做了啊
周父将儿子拖回房中,把自己方才干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这城里住着,每天这钱跟流水似的花出去,咱们手头的那点儿银子撑不了两天,等到银子花完,还不是得灰溜溜回家,与其那时候要着饭走回去,还不如留着这点银子坐着马车回去,至少还能留有最后的体面。再说,搞不好姚玉兰那边会找上门,咱们先躲一躲。”
周光明面色一言难尽。
如果真的杀人了,那躲到天边也没有用啊。
“你们可真糊涂,买一副棺材直接将人运到郊外葬了,就说她是染病而死,谁还能去细查”
周家夫妻面面相觑。
他们不是没有儿子机灵,不是没想到这个做法。而是城里的棺材特别贵,所有的银子加起来都买不到一副,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把人丢出去的。
“别说了,回乡。”
周光耀不肯回去
可事已至此,不回也得回。
姚玉兰也是为了回家,她豁出去了。头上的伤还没好就开始接客。
这件事情传入楚云梨耳中时,她正从白老爷的书房出来。
听了丫鬟这话,楚云梨想嘱咐丫鬟以后别再盯,以后派个人去村里打听一下就行,就看见白夫人又在书房外发疯。
书房重地,等闲人不得入,白夫人以前还算懂事,知道男人不喜欢她去,便不去。
可是凭什么柳如兰可以
论身份,她还是正经人家的千金闺秀,学过规矩,也学过算账理家。柳如兰拿什么跟她比
“老爷,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白老爷厌烦不已,以前的白夫人他还能勉强可以忍受,现在就真的难以忍受
他很想休妻
奈何这个女人帮他守过双亲的孝,不能休
还有,如兰刚刚回来,如果这时候他和妻子闹得不可开交,落在外人眼里,就是他为了花娘的女儿慢待妻子,明显的宠妾灭妻。
虽然他确实在宠妾灭妻就是,但他还是不想让这件事情沦为别人口中的谈资,白府名声要紧,女儿也受不住那些闲言碎语
“我要给你什么说法蒋氏,你能不能别闹了,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体面”
白夫人听到这话,更是气得脑子发懵“白良山,你再说一遍。若不是你宠着外头的这个野种,我才不管你这些闲事。要我说你就是蠢,花娘生的女儿你也敢认,人家一天接待那么多的客人,天知道这丫头是谁的种你把一个野种宠上了天,还要把祖宗基业交到她的手里,是真不怕把你那些祖宗气活过来。”
关于柳如兰的身世,白老爷其实很清楚。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错认女儿早在猜测柳如兰可能是自己血脉时,他就已经让人打听过牡丹生孩子的日子。
牡丹跟他好的那段时间,从来没有接过客,两人好了有小半年。这时间上绝对没有问题。再说,柳如兰的耳朵上有一颗小痣,位置和他亲娘的一模一样如果这是巧合的话,那他也认了。
“住嘴”白老爷忍无可忍,一巴掌甩了过去。
白夫人惊了,伸手捂着脸,大吼道“你为了那个野种打我白良山,你怎么对得起我”
“我够对得起你了,本老爷成亲之前有一个相好怎么了跟你没有似的,我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件事,只当是不知道,你却得寸进尺”
楚云梨听到白老爷这脱口而出的话,微愣了一下。不过又觉得正常,成亲之前有个把相好也说得过去这天底下两情相悦又没能做夫妻的年轻人多了去了。
就是,不知道白夫人和相好到底好到了什么程度
谁都不愿意别人提自己不堪的过去,白夫人也一样,她没想到向来守礼的白老爷居然会往她的痛处戳,整个人气得绝倒“白良山,我不要面子的吗”
“你都敢做了,还要什么面子”白老爷真的烦透她了,“来人,送夫人回院子禁足,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夫人出来,也不许任何人见夫人,对外就说夫人正在养病。”
白夫人“”
“我不要”
府里是白老爷做主。
白老爷一声令下,谁管她要不要呢管事带着几个护卫上前,白夫人不想被那些糙汉子碰,只得一步步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白夫人走了之后,周围安静下来。白老爷抹了一把脸“如兰,让你看笑话了。这些事情本来我不想提的,实在是她不知道发什么疯,先让她禁足,大家都冷静一下。”
楚云梨想了想“蒋府那边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等他们来啊”白老爷冷笑一声,“看在我们两家做着生意,长辈又相熟的份上,蒋氏干的那些丑事我听说后气了一场,没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他们要是敢找上门,就别怪我不给他们留脸。”
楚云梨若有所悟,本来白老爷是打算这辈子和白夫人将就过,奈何他找到了自己的女儿,而白夫人又各种看不惯他亲生的闺女,天天闹,他就不想忍了。
白夫人在府里多年,自然养了几个不起眼的死忠,这边刚刚被禁足,蒋府那边很快就得知了消息,赶在天黑之前,蒋家夫妻登了门。
二人都挺长寿,年过古稀,头发都花白了,看着精神却不错。
岳父岳母登门,身为女婿该到门口迎接,白老爷却没有如往常一般懂事,只是坐在外书房的院子里。
蒋老太爷已经不管家里的生意,如今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手里拄着拐杖,进门后看到老神在在的女婿,将拐杖敲得砰砰作响。
“老头子我还没死呢,你就不把人往眼里放,你爹娘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上来就说人的教养不好,也只有长辈才敢这么说,但是,这长辈得是自己认同的长辈,否则,打起来都不奇怪。
“岳父,我找到了自己的女儿,这件事情可能你已经听说了。”
蒋老太太冷哼一声“一个野种而已,是不是你的血脉还两说呢。依我看,你要是愿意相信那就是你的亲生闺女,也随你高兴但是,你自己是生不出孩子来的,在府里这么多年都没能让我女儿有孕,与一个花娘的露水情缘生下的孩子,你倒还信以为真,说你蠢,那都是客气的。”
白老爷皱了皱眉,他确实早就被大夫说过不能生,但是,牡丹那时候和他感情很深,这孩子就是那几个月里怀上的孩子的身世应该不会有错。
蒋老太爷见女婿听进去了,道“以前你们夫妻虽然经常吵闹,但是这日子也还能过。肯定是你从外面认回来的那个丫头不好,才回来几天,你们夫妻已经势同水火,看这样子,如果不是我女儿当年给你爹娘守过孝,你都要把人休回家了。”
眼看女婿没否认这话,老太太气得冷笑“都说生意人精明,我看这话不对。你做一辈子的生意,没几个人能糊弄你,但是一个丫头却能把你耍得团团转。那丫头呢,你把她叫出来,在老婆子面前,是人是鬼,老婆子都一定让她现行。”
白老爷不想让女儿掺和进来,一口回绝“天都黑了,她已经歇了。正如二位所言,我做了一辈子的生意,轻易不会被人糊弄。不管你们怎么胡扯,我都相信他是我的女儿,并且,蒋氏这些天做的事情确实很过分,她让我将生意交给长生岳父,你自己也做了多年的家主,在我白家还有不少子侄时,你觉得这种事情可能吗”
那确实不可能。
偌大家业,怎么也不可能姓了蒋
但是,提出这件事情的人是自己女儿,蒋老太爷垂下眼眸“这人活一世,也就短短几十年,人为什么想生孩子呢除了能在孩子身上得到欢愉之外,也是为了老有所依。归根结底,这父子之间必须要有感情。如果没有感情,只有利益,那人这一辈子是失败的,老头子我活了七十年了,许多事情都看得透透的。你现在不赞同老头子的话,过个十年你再看,长生这孩子孝顺,你对他一分好,他能还你十分”
白老爷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他心里其实很失望,过去那些年里,他愿意忍着蒋氏,与这夫妻二人的明理脱不开关系。
结果呢,碰上切身利益时,他们口中的道理居然歪成了这样。
“送客”
蒋老太爷没想到会得女婿这样一句话,他气得霍然起身“白良山”
白老爷不想再忍了“我知道她在外头有过相好,两人私奔过,被你们抓回来后关了她好几个月。那时候你们还对我说她是在郊外的庵堂里替长辈祈福”
蒋家夫妻俩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蒋老太太更是往后退了一步,摔进了椅子里。
两人一直以为这件事情一辈子也不会被外人所知,从未想过会传入女婿的耳中。
而白老爷看到蒋老太太怕成这样,心中升起了疑虑,如果只是白夫人失身,不至于如此虽然这件事情会让蒋府颜面尽失,会让蒋家女儿被人指指点点。还是那话,白夫人是为白家的长辈守过孝的,失身也是在成亲之前,夫妻这么多年,不可能休妻。还有,白老爷刚认回了女儿,这个时候休妻,外人也会说他宠妾灭妻,他不会干这种蠢事。
既然不会被休,蒋老太太怕什么呢
蒋老太爷脸色也不好,跌跌撞撞上前,想要扶起老妻。
两人年纪都已经大了,自己走路都费劲,哪里能扶别人
夫妻二人正在手忙脚乱的互相搀扶,外面白长生过来了,说是要给二老请安。
白老爷心里想着其他的事呢,一时间没来得及阻止,就让白长生闯了进来。
白长生最近跟府里的下人一起干活,他养尊处优多年,向来都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他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事。这些天的日子让他苦不堪言,面子上也下不来,午夜梦回时,他还想过等到自己做了家主之后,把这府里所有的下人都换过一遍甚至还暗暗计算了一下有多少人不是死契。
不是死契,弄死了比较麻烦。大概需要多拿一些银子赔偿给他们的家人,才会让他们闭嘴。
“外祖父”白长生一进门,隔着夫妻俩好几丈远,就开始滑跪。
这一声喊得悲凄,语气里饱含了无限委屈。
白老爷揉了揉眉心,正打算赶人,忽然又听见外面管事禀告说姑娘来了。
“请进来吧。”没道理白长生能进门,他亲生的闺女却不能
楚云梨是吃过饭在园子里闲逛,看见白长生过来时才知道蒋家夫妻到了,特意赶过来看热闹的。
一进门,就看见蒋老太太将白长生搂在怀里心肝肉的叫唤。
“你爹这心也太狠了,怎么能让你做事呢瞧瞧这手,哎呦,以前细皮嫩肉,现在弄得满是茧子”
白长生看见楚云梨进门,眼神里满是得意。
楚云梨看着他的眉眼,又看了看蒋老太爷,道“怎么这么像呢之前我就觉得长生和夫人相似这人长年累月相处在一起,无意中就会模仿别人的神情,长得相似也是有的,但是,长生应该和蒋家的长辈没怎么见面呀,怎么还是这么像呢”
白老爷“”不会吧
他平时很忙,与岳父岳母见面的时间不多,偶尔见面,也不可能盯着人家的眉眼看。从来也没有发现白长生和岳父容貌有相似之处。
他越是看,心里越是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尤其是他发现听到女儿这话之后,蒋家夫妻脸上的神情都很不自然,虽然只是一瞬就收敛了,但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当初蒋氏私奔后,被抓回来关在庄子上大半年在这段时间里生下一个孩子,时间上是够的。
白老爷想到此,浑身都凉透了。他突然发现蒋老太太说他蠢这话是对的。若不蠢,又怎么会多年来都没有发现这件事
白长生一愣。
他真不知道这件事,当下的铜镜不太清晰,他虽然看见过自己的容貌,却没有将自己和蒋家是亲生的这件事联想起来。
“我本来就是蒋家的人,相似很正常啊。”
楚云梨似笑非笑“我胡说的,就是开一句玩笑。”
但是蒋家夫妻那一瞬间的不自然是真的,而白老爷也注意到了这件事。
他和岳父岳母对视一眼,一眼就看得出两人是在强撑。
白老爷一瞬间只觉得脑子发懵。
这都是什么事
“去请蒋氏过来”
白老爷脑中思绪万千,划过了许多念头。
楚云梨怕他想不到,故意提醒他“话说当年父亲和我娘是好了多久才让我娘有孕的好像是几个月吧那缘何与夫人这么多年都没生出孩子来这有病的到底是谁”
白老爷有病
夫妻俩成亲一年还没孩子,老太太就折腾了一位妇科圣手过来,只当时说蒋氏一切如常,就是情绪上有点焦躁,让她心平气和。可一给他把脉,脸色当场就变了,说他不能生
白老爷当时就懵了。
他不相信这个结果,又去城里看了其他的大夫,大夫说的话都大差不差。说他的身子要调养个几十年才有孩子。
等到几十年后,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哪里还能生
本来是白夫人想要给儿子纳妾,蒋老太太才请了个大夫来把脉。这一看诊,妾也不纳了。不能生的人是白良山,哪怕把这天下的女人都叫过来伺候他,也还是不会有孩子。
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守着白夫人一个人过呢。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白老爷开始怀疑自己当年不能生是不是中了有些人的算计。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