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如今在摄政王府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不是闯书房重地,就不会有人阻拦她。
她多走了几步,就到了高南月的窗外。
高南月满脸惨白, 趴床上奄奄一息,说话都有气无力。看见她出现,眼睛大亮。
“陈夫人, 求您帮我。”
楚云梨似笑非笑:“王爷想把你留在身边……”
“如果是你带我走,他不会拦着的。”高南月很清楚摄政王活到今日有多难,他绝对舍不得自己的小命。
如果陈芙蓉带走她是为了杀了她,摄政王可能会拼死一搏。但陈芙蓉只是单纯的把她送回高家,摄政王又不是疯了,绝不会为了这个事得罪陈芙蓉。
“我的意思是, 你们俩能凑在一起不容易, 你如今受伤这么重,回家后也没有好大夫,还不如留在这里。”
高南月张了张口。
可是,她现在有些弄不清楚摄政王对她是什么样的态度,如果真的感念她小时候的照顾之情, 不应该这么对她才是。
这真的是把她往死里打,且他到现在都没有解释过哪怕一句。
只要他说,她就信!
可是他都不说,简直毫无缘由。高南月哪里还敢留下?
再留在这里, 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
“陈夫人,帮帮我吧,求你了。我爹……”
楚云梨摆摆手:“摄政王对你情深意重,你对他也不是没感情,我一个外人, 可不好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你好生呆着吧!”
高南月特别想要离开,眼看陈芙蓉要走,她彻底慌了,大吼道:“王爷那么霸道,我并不是自愿留下,而是被他强迫的。陈夫人,你也是女子,应该能够理解我的难处,该帮帮我才是。”
“他强迫你留下?”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母子被关在大牢里的那天晚上,你是拿着摄政王的令牌去大牢里见我们的。他就算是强迫了你,你也有办法可以离开,能走而不走,怪得了谁?”
高南月是因为自己受了伤走不了,府里的人又不听使唤,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了楚云梨身上。
她现在特别后悔自己当初身康体健时为何要留下……那时就不该心软。
楚云梨转身离开,摄政王府的景致很不错,楚云梨看过不少繁华的府邸,眼光还行,都觉得这院子值得一逛。
摄政王倒台之后,这院子应该会被人收回,可能会被皇上拿去赐给王爷,可能会分成几个小院子赐给朝中的官员。等到换了主人,院子里的景致肯定也会通通换掉,到那时,想看也看不到了。
就摄政王虚弱成那样,用不了多久就会完蛋。看一眼少一眼,楚云梨不浪费这个机会,出门之后没有往大门的方向去,而是饶有兴致地到处转悠。
越往后院走,风景越好,里面还有池塘水榭,越是靠近池塘,越是凉快,楚云梨打算去亭子里坐会儿再走,还没走近,看见里面坐着一抹粉红色的身影。
她有些意外,侧头问身边跟着的丫鬟:“你们王府里除了王妃之外,还有其他女眷?”
丫鬟低着头,真不觉得这是个好差事,这人得罪不起,但是,又不能让她到处走,听到这问话,硬着头皮答道:“那位是府里的雨姨娘。”
“姨娘?”楚云梨好奇问,“得宠么?”
丫鬟不知该如何作答。
楚云梨转而又问:“王爷找她的时间多不多?”
“就除了在王妃院子里,都在雨姨娘处。”丫鬟声音越来越小。
楚云梨愈发来了兴致,摄政王心里的女子是高南月,得知佳人罗敷有夫,还要把人夫君弄死将人抢过来放在身边。
这么深的感情,摄政王不该宠别的女人才对。
两人在这边一问一答,动静不小。亭子里的女子察觉到了,回过头看见楚云梨时,一脸的疑惑。
陈芙蓉儿子都已经成亲,并不年轻,哪怕她保养得宜,看起来也二十好几,和摄政王不是一代人。
“您是……”
楚云梨随口道:“是你们王爷的客人。”
这位雨姨娘一开口,楚云梨就知道她为何会得宠了,这声音和高南月几乎一模一样。
说话的功夫,楚云梨心里已经有了个主意,笑道:“王爷受伤那么重,你不在旁边侍候,居然在这里躲清闲?”
雨姨娘不知道面前人的身份,听到她一副说教的语气,心下有些不满:“是王爷不许我去前面的。”
楚云梨侧头吩咐丫鬟:“带她过去,在王爷痊愈之前,她都得伺候在王爷身边。”
外面的人都说摄政王行事暴戾,但是雨姨娘没有感觉到。摄政王对她说话像来温柔,就喜欢听她说各种事,不管是话本还是闲言碎语,他都特别耐心地听。
雨姨娘从进府就养尊处优,王妃看不惯她,各种为难于她,但是她从来没有受什么罪,不管什么样的为难,都有王爷帮忙挡下。听说王爷出事,她就已经想要过去伺候,只是底下的人不允许而已。
听见楚云梨这样的吩咐,雨姨娘欢喜之余,愈发好奇面前之人的身份。
“夫人是……王爷流落在外的亲戚么?”
楚云梨连连摆手:“我可没那么倒霉。”
雨姨娘:“……”此话是何意?
她一脸茫然。
摄政王权势滔天,这天底下有一大半的人都愿意与摄政王扯上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了不少。这位可以在王府做主,和王爷不是一般的亲近,居然这样说话。
雨姨娘不敢多问,带着一群下人,跟着丫鬟去了前面的大院子。
摄政王自己住的院子很大,高南月如今就坐在他旁边的厢房里。看见楚云梨去而复返,高南月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期盼,难道陈芙蓉改主意愿意带走她了?
随即,高南月就看见了陈芙蓉身边的那个妙龄女子,她梳着妇人的发髻,长相柔美,五官精致。
“这是谁?”
高南月心生疑惑,她在王府里妾身未明,但地位超然。从来都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想问什么问什么。
楚云梨似笑非笑:“这是王爷的雨姨娘,王妃生气回了娘家,王爷身边可不能没人伺候,刚才我在园子里碰上,就顺便把人带过来了。”
雨姨娘出身小户之家,机缘巧合之下与摄政王相识,来了王府之后学了不少规矩,哪怕她很得逞,也从来不敢傲气。
后来听说王爷身边出现了一位高姑娘,以有夫之妇之身得王爷宠爱,两人几乎同进同出。她再得宠,也远远比不上高姑娘。就更不敢傲了。
听到高南月质问,急忙福身行礼:“这位可是高姑娘?妾身雨儿,见过姐姐!”
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要论资排辈,后宅也一样。本来谁先进门谁是姐姐,但是雨姨娘并不敢托大。
高南月看着面前冲自己心里的柔美女子,心都凉了半截。
她一直以为王爷娶王妃是父母之命,推脱不掉才有了这门婚事,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王爷身边还有个雨姨娘……她来王府也不是一两天了,很明显,王爷在刻意瞒着她这件事!
高南月愿意留下,是以为王爷对自己情根深种,她离开之后他要闹事。
结果,这男人娶了长辈安排的妻子,还在外头有了妾……他根本就没有自己口中的那么在乎她!
高南月越想越气,吩咐丫鬟将她挪到正房。
丫鬟不动,高南月自己往地上爬。
她身上有伤,每动一下都很痛,但她却不管不顾。又因为伤得太重,她自己根本站不起来,挣扎到床边后,直接摔倒在地上。
高南月摔了!
伺候她的丫鬟顿时变了脸色,眼瞅着人挣扎得厉害。无奈之下,她们只得报到摄政王面前。
摄政王哪里舍得让高南月伤上加伤?
“把她抬过来。”
高南月让人抬着进了正房,她看着床上的摄政王,未语泪先流。
“我总觉得,你不是我记忆中的阿志,已经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你能不能放过我,放我回家?我求你行不行?”
摄政王哑然:“我可以解释。”
“我不想听。”高南月伸手一指雨姨娘,“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梳着那样的发髻,难道她不是你的女人,难道你没有睡过她?阿志,原来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王妃你是遵从长辈之命不得不娶,那这个女人呢,她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摄政王一脸无奈:“她的声音很像你,你没发现吗?”
闻言,高南月愣了愣。
她回过头,看向卑微的雨姨娘。
摄政王继续解释:“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和你都没有可能,所以我在一次酒后将她留在了身边,和你重修旧好之后,本来我想找个机会将她打发了的,只是一直不得空。你放心,一会儿我就让她走。。”
雨姨娘愕然。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了摄政王的喜欢,让摄政王对她比对王妃还要宠爱……原来就是因为她的一副嗓子?
“王爷,不要让妾身离开,妾身家里嫡母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您将妾身送回去,妾身会……会死的!就算不死,也会很快被他们再次嫁出去,嫁给那些老头子,或者给人配冥婚!”
雨姨娘能够在出身尊贵的王妃手底下安稳度日,凭的自然不单是摄政王的宠爱……毕竟,想要悄悄弄死一个人的法子多的是。
她哭得伤心至极,看王爷心意不改,她立即转而朝着高南月跪下:“高姑娘,妾身听说您心地善良……妾身已经是王爷的人了,离开王府就是残花败柳,回家后一定没有好日子过,会死得很惨……妾身自知比不上您,自知配不上王爷,我绝对不会和您争,也绝对不会出现在王爷面前,希望您能收留奴婢,奴婢以后乖乖待在偏院,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奴婢生来就没有母亲,前面十几年很惨,就是在王府才过上了两年安慰日子,求您了……”
她一边求,一边磕头。
很快就磕得额头红肿。
高南月满脸是泪。
楚云梨看不下去了,没有人会呆成这样,看着人家磕头毫无所觉……怎么可能?
“高南月,折磨人很舒服么?愿意留人就留,不愿意留下就给人一个痛快,闷着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高南月赌气地道:“她是王爷的人,我又不是王府之人,哪里能够决定她的去留?”
摄政王可不打算留下雨姨娘。
楚云梨呵呵,讥讽道:“人家是让你帮着求情。王爷将你放在了心尖尖上,只要你开口求情,人就能留下。你不愿意求情,她就得被送回娘家等死。就这么点事儿,你就说愿不愿帮忙吧?”
摄政王皱了皱眉:“把这女人送走。”
立刻有管事上前拉扯雨姨娘。
雨姨娘不肯离开,柔弱地趴在地上哭得跟一个泪人似的。
高南月偏头不看,却刚好对上了楚云梨讥讽的目光,她嘴硬道:“这个女人心思很深。留在王爷身边不知道要做什么,以防万一,还是送走吧!”
楚云梨似笑非笑:“你还不是摄政王妃呢,这么善妒,真正的王妃都能容得下她,你却容不下!”
高南月硬着头皮:“陈夫人,还是那话,我不是王府的人。”
“很快就是了。”楚云梨转身,闲庭信步一般离去。
雨姨娘还是被送出了门,到了门口,楚云梨让人将她接了过来。
楚云梨准备让人去打听一下,如果雨姨娘的家人真如她口中那般,那就给她找个稳妥的去处。如果不是,干脆把人送回摄政王府,由着几人去闹。
摄政王为了活命,什么都愿意干,哪怕他很不愿意交出手中的权利,最后还是妥协了,三日之后,皇上收到了他送去的东西。
关于摄政王身上发生的那些事,瞒得住这天底下大部分的人,但是却瞒不住皇上。
皇上知道他交出的东西多半都是真的,于是很快就将摄政王手底下的那些人手给清除掉了……做了坏事的全部下了大狱,没来得及办坏事的,直接降职发配到了外地,先干个几年再说。
墙倒众人推,这话一点都不假。
前后不过三天,摄政王手底下的人被关的关,贬的贬,有意朝他靠近的人更是龟缩起来,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那些本来就被摄政王迫害和讨厌摄政王所作所为的官员,立即开始弹劾。
又过两天,摄政王身上的罪名已经累积到了一百多种,有人证物证的占了大半。
只按这些罪名,摄政王足以被五马分尸。
不过,皇上虽年幼,却懂得知恩图报。他出面,宣了陈芙蓉进宫。
楚云梨进宫不是第一回,还算坦然,皇上没有在正式的场合见她,而在御花园中钓鱼。
小小年纪就学会钓鱼,摄政王功不可没。曾经皇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手头都没有正事做,只能钓鱼打发时间。
“陈东家,明人不说暗话,这一次的事情多谢你了。”
楚云梨福身行礼,还未来得及屈膝,皇上就已经摆手叫起。
“不必这么多礼,说起来,你还是朕的恩人呢。”
皇上这么说,哪怕楚云梨心里也这么认为,嘴上却不能认!
“皇上言重。”
皇上摆摆手:“又客气,今儿叫你来,是想问一问你对摄政王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想法。”
“该怎么定罪就怎么定啊!”楚云梨一脸坦然。
皇上笑了:“按照律法,将他凌迟处死都不为过,既然陈夫人也赞同,那就好办了。”
楚云梨出宫,一路还算顺利。
翌日,皇上下旨,言陈府几代为朝廷鞠躬尽瘁,特意封陈利民为安国侯,陈芙蓉为超品国夫人。
许多人都不知道摄政王已经中毒之事……不然,皇上不敢这么干。下毒乃小道,不该宣扬夸赞,否则众人纷纷效仿,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楚云梨没想到皇上这么讲究,居然还赐了陈府一个侯府爵位,由此也可以看出,皇上是真的被逼到了绝处。如果不是楚云梨突然横插一杠子,皇上多半斗不过摄政王。
说白了,连这天下都是楚云梨帮忙夺回的,皇上给一个侯爵也不算过。
其实皇上还想给更多,只是怕惹人怀疑而已。
侯爵之位,陈府拿得不亏心,这祖祖辈辈往户部送了不少银子,但凡遇上大灾大难,陈府都会主动捐钱捐物,之前没少被皇上口头夸赞过。
陈利民人还在家里养伤呢,天上掉下一个爵位……这在之前,他是想都不敢想。他都以为自己要被人污蔑上反贼的罪名被打死了,想到峰回路转,变成侯爷了。
外人听到陈府得封爵位,倒也不会多想,毕竟陈府过了委屈,之前还为朝廷赚那么多银子呢。
但是,这个消息传入摄政王的耳中,他的心里简直都在滴血。
这是陈芙蓉拿他辛苦经营了好几年的势力换来的爵位!
摄政王心中恨极,又想了一番,等到自己翻身要将母子俩如何如何,怒气才平复了几分。
稍晚一些的时候,宫中来了旨意。
关于摄政王爷姜青志犯下的大大小小一百三十七条罪名,要请他去大牢里细查后定罪!
摄政王府被抄,所有的下人充作官奴。
直到被拉上了囚车,姜青志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前几天他还是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摄政王,这么快就沦为阶下囚了?
还有,什么一百三十七条罪名……他承认自己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但应该没有一百多条罪命。这应该是皇上想要除掉他故意编出来的。
不管编不编,将心比心,如果他处在皇上的位置,看见一直给自己添堵的人倒了霉,绝对会趁他病要他命,一棍子把人打死最好,绝不给人翻身的余地。
年轻的帝王手段稚嫩,但是朝堂上有那么多的保皇党,他们会为皇上出谋划策。
想到此,姜青志心里明白,他这一次,多半是不能平安脱身了。
值得一提的是,高南月不是摄政王府的人,在王府被抄后,她就被丢了出来。
她身上有伤,自己走不动,只能趴在地上,显得特别狼狈。
她是安国侯的前夫人,摄政王府权势滔天,陈家母子之前险些被害死……众人不知道其中内情,高南月也不会主动告知。
现在安国侯母子是慌上面前的红人,哪怕讨好不了,也绝对不能得罪。于是,在高南月请求人把自己送往侯府时,立即有人自告奋勇。
摄政王府被抄,皇上又下了旨。让将王府腾出来做安国侯府。
楚云梨不知道姜青志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生气,反正她心里挺爽快的,还觉得皇上挺上道。于是,她在又一次进宫谢恩时,提出了一些赚钱的好法子。
皇上听得眼睛大亮,立刻安排了官员对接。
楚云梨从宫中出来时,心情还不错,刚到府门口,就看见那里趴着一个人。
母子俩早就已经吩咐过,绝对不要接待高家人,看见高南月,直接把人撵走。
高南月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门房也不好撵,已经派人通知了高家,只是那边一直没有派人来接。
“你怎么在这?”
高南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见一身诰命服显得雍容华贵的陈芙蓉,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她那时候以为自己一辈子只能做个商人妇,心里还有点不甘心,不止一次宽慰自己好歹能衣食无忧,还能让娘家人不为银子发愁。可是,遇上了姜青志后,她虽然知道两人之间不可能,更不想搭上自己的名声和他纠缠,但还是挺享受一手遮天的摄政王爱慕于她。
谁知道一转眼,摄政王倒了,陈利民成了侯爷。
虽然这个侯爷没有实权,但也是正经的侯府!
凭着高家,她压根入不了侯府。
如果没有遇上姜青志的话,她已经是侯夫人了。
“母亲,我……”
楚云梨皱了皱眉:“你这什么记性?我让你改口!”
高南月看到她眼中对自己的厌恶,微愣了愣。她不是记性不好,而是故意试探。
看这样子,婆婆好像真的不会再接受她了。
“陈夫人,我想知道是不是你把阿志害到这种地步的?”
楚云梨不着急回府,本就是特意留下来看高南月要怎么扯的,听到这问话,真心觉得自己低估了她的脸皮。
“什么地步?”
高南月咬牙切齿:“抄家下狱!”
“说得好像我们家没被抄过,我们母子没去大牢待过似的。”楚云梨嗤笑,“我们母子是不是被冤枉的,你最清楚。而姜青志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可不是我们母子污蔑的,他自己干了那么多的坏事,被律法严惩,活该啊!”
高南月有些恍惚:“他是身不由己……”
楚云梨一脸惊奇地看着她。
“话说,你没发现自己的心意吗?姜青志已经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懂理的人都知道他该死,你读过书,却还在为他辩解。你对他,当真没有感情吗?要不,我送你去大牢陪他?”
听到最后一句,高南月吓得魂飞魄散,她动弹不得,却努力撑起身子连连摆手。
“不要不要,我什么都没有做,不关我的事,我没有触犯律法,你不能这样。”
楚云梨呵呵:“不要待在我家门口!自己滚远一点。”
高南月看着她的背影,心下特别后悔。
高大人到底不敢放任女儿呆在侯爷门外……侯府的名声他赔不起。
关于姜青志犯下的那些罪名,很快就被公布了出来,他自己也认了罪。
不认不行,如果不认,他会被直接打死……曾经他对待那些被冤枉的官员,就是这么干的。
和那些被冤枉后不得不认罪的官员不同的是,他自己是真的干了那些事。直到板子上了身,加上他中毒后的疼痛,他好几次死去活来。在一片疼痛里,他才惊觉自己过去那些年干了些什么好事。
“犯人姜青志,五马分尸!”
姜青志浑身都是伤,听到这话后,他再也忍不住,昏死了过去。
关于摄政王犯下的罪名在京城流传了好久。
说实话,姜青志直接或间接害死的人命足有好几千条,此人怎么死都不为过。
随着姜青志被五马分尸,摄政王权倾朝野的世道已经过去,皇上亲政,立刻开恩科选拔官员,朝堂一片欣欣荣之相。
*
某日,楚云梨半夜被人叫醒,新提拔来的管事等在门口。
“夫人,周大人来了,没有着官服,此时人在后门处。”
周大人是新提拔上来的虎营统领,和楚云梨有过两面之缘,大家不熟。
楚云梨起身:“有说是为什么事吗?”
管事低着头答:“据说是替皇上送礼。所以小的才把夫人叫起来……”
楚云梨裹上了披风,一路疾走,到了偏门处,果然看见了一身绸衫的周大人。
“大人,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这都已经子时过半,有事情也不该大晚上来打扰。
周大人拱手:“夫人,本来不该晚上登门,只是这东西……皇上特意嘱咐了要掩人耳目,夫人收下吧。告辞!”
人再次拱手,很快消失。
皇上送的东西,不管喜不喜欢,都得表示出很喜欢的样子。楚云梨亲自上前,掀开了那个麻袋,手还没碰着麻袋,她已经闻到了满鼻的血腥味。
血腥味一出,楚云梨若有所悟,掀麻袋的动作也有原先的小心翼翼变成了一把扯开。
麻袋里滚出了一个修长高大的男人,正是姜青志。
那个被五马分尸的根本不是他,只是“摄政王”而已。
楚云梨弯腰瞅半晌,愈发觉得年轻的皇上行事有些活泼。
“先关到偏院去,别让人瞅见了。有事情明天再说。”
她回去睡了一觉,陈利民得知了此事,还特意赶了过来。
“娘,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陈利民在做生意这件事情上特别有天分,但是做侯爷……他没学过,总觉得身为朝臣不敢大意。
他做生意是得心应手,做官员嘛,简直处处都放不开。
事实上,楚云梨就看出了他是这样的性子,已经私底下跟皇上说过,爵位可以要,做官就算了。
只看以后陈利民的儿子愿不愿意,如果愿意,楚云梨会尽心尽力教导,若是不愿,她也不会勉强。
“没什么意思,就是把人送来随我们处置而已。”
陈利民点点头:“那……我去忙了。”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可以行动自如,但是还没痊愈。楚云梨嘱咐:“你少走动,少坐!”
“知道了。”陈利民特别喜欢做生意,他不想趴床上闲着,前几天简直闲得他浑身痒痒,难受急了。
*
楚云梨不慌不忙,洗漱完用过了早膳才往偏院去。
彼时,姜青志还在昏迷之中。
昨天晚上黑漆漆的,楚云梨都没有仔细看他,才发现他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囚衣,这种天气,冷倒是不冷,就是囚衣上大片大片的血迹,有一些还粘在了伤口上……确实是有点儿惨。
楚云梨用脚踢了踢他,把人踢得滚了出去。
姜青志眉头紧皱,缓缓睁开眼睛,当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明亮天空底下,顿时愣住了。最近这段时间,他每天睁眼都是黑漆漆的,鼻子里都是难闻的血腥味和各种臭味混杂。
他一侧头,就看见了楚云梨。
“你……这是哪儿?”
楚云梨似笑非笑:“就在昨天,罪臣姜青志已经被五马分尸。”
姜青志微变,也就是说,觉得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无论陈芙蓉如何折磨他,都不会有人知道他的遭遇。哪怕他跑出去告状,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身份。
他越想越害怕,心中惶恐不已,强撑着道:“我是犯人,自有律法处置。不是你一个普通百姓可以随意欺负的。”
楚云梨笑吟吟提醒:“现在我是超品的国夫人了,不是普通百姓。”
闻言,姜青志脸上神情僵住。
他突然又想起来了这个女人拿自己的权势换爵位的做法……可以说,是因为陈芙蓉扳倒了他,才得了这个国夫人的诰命。
“陈芙蓉,你卑鄙!”
楚云梨似笑非笑:“不如你!话说,没有你胡乱掺和,大牢里好像不如原先那么狠了,我记得之前还有拔舌头的刑法来着。要是你的舌头拔掉了,大概也没这么利索。其实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你,不过……我是个好人,就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要不然这样好了,一会儿我让人去请高南月过来,看她还愿不愿意照顾你。”
说到这里,她想起什么,点了点额头道:“不能把人请到这个府上,不然,人家还以为他们夫妻要重修就好。这个儿媳妇我绝对不要了的!”
姜青志面色复杂:“南月是个很善良的女子,之前她留在我身边,不是她自愿,是被我逼迫。我说了,如果她敢走,我就杀掉你们母子。如果杀了你们母子她还不出现,我就去屠街,一天不出现我屠一条街。两天不出现,我就一天屠两条街,等到我把这天下人屠尽,肯定能把她找到。”
楚云梨一脸惊奇,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奇葩?
她忍不了,上前把人踹了一脚。
姜青志连挣扎都没有,就被踹得滚了几滚。
楚云梨收回脚,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深情?我们母子从来没有得罪过你,街上那些普通百姓更是连你们两人都不认识,凭什么要为了你们之间的爱情被屠?你当人命是什么?”
姜青志说这些话主要是为了给高南月开脱,他身上的伤很痛,五脏六腑也在痛。刚才是强撑着才说了那么一大段,此时累得气喘吁吁,他又被踹了一脚,他是真的打不起精神来说话了,干脆闭上了眼睛。
世上是姜青志已经是个死人,陈家母子绝对不会放过他,反正都是一个死,他如今活着的每一刻都在遭受煎熬,晚死还不如早死。早死早解脱。
楚云梨吩咐人准备马车,将他带到了两条街之外的一个小院子里,那也是陈家的宅子之一,只不过这地方院子不好买,顺便买下来安顿不喜欢的亲戚的。
现如今空置着,楚云梨把姜青志挪过去以后,没多久高南月就到了。
高南月听说前婆婆有请,立即出门赴约,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她必须要在婆婆面前留个好印象,还有陈利民……之前两人做夫妻时,感情真的很不错。她怀疑陈利民想见她,只是借了母亲的名义约人。
不管母子俩谁要见她,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最近这些日子,高南月家里简直过不下去了,一家子都嫌她丢人。亲爹娘看见她就骂,亲哥哥更是问她为何还不去死。
高南月天天关在自己的屋子里,死活不出去见人……一直赖着,她打算赖一天算一天。
如果家里的人真的要动手杀她,那……她也只能去死。
她没有别的去处,冯林已病死,姜青志被五马分尸,世上再没有人会护着她了。
进了小院子,高南月心里的期待之意越来越甚,当她在院子里站着的前婆婆时,心里顿时失望无比。
如果来的人是陈利民就好了。
“陈夫人,找我什么事?”
高南月装作一本正经,没有刻意亲近,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其实她特别想喊母亲,但是她知道陈芙蓉不喜欢,这种紧要关头,不能讨得母子俩的欢心,也绝不能惹陈芙蓉厌恶。
楚云梨伸手一指:“呐,我是个好心人,送你们一双有情人团聚。”
听到“一双有情人”,高南月顿时眼睛一亮,当她看清楚是姜青志时,顿时满脸不可置信:“你不是死了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