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回首对得起你自己即可。若你高兴,你甚至可以不去考进士,一辈子做个田舍翁的举子,你也是母亲最勇敢的儿子。」
陈笺方笑道,「不去考进士,那我做什么呢?」
母亲向来好梦,许多事,未曾加以思索便随心所欲为之,父亲在时,尚有后盾,如今若他再不奋进,母亲这样随心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
陈笺方不知与母亲说什么,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之说着,说到段氏正在画的百鸟图,陈笺方笑着恭顺道,「...笔力精细,颜色雅致,您手上功夫还在呢。」
段氏笑起来,「上个月中旬,丝绸家的张太太看到我年轻时候画的扇面,说是很喜欢我的花鸟图,愿意出一百两银子劳动我画画,我想着左不过也是画,银子收不收都不打紧,主要是自己喜欢,便捉摸着画张百鸟图。」
陈笺方闻言,不禁蹙眉。
卖画?
母亲岂可卖画?
「可是祖母克扣了您的月银?」陈笺方蹙眉问。
段氏忙笑着摆手,「她若克扣,我不知自己去库里取吗?」
陈笺方眉头蹙得更紧,「可是张太太死缠烂打、威逼利诱,您迫于情面,不得不做?」
段氏不理解儿子的想法,又连忙摆手,「不不不,张太太人很好,性子也和顺,只是提过一句,我却记在了心里——前朝的清安居士不就是以画扬名的吗?我虽与她老人家有云泥之别,却也实在喜欢花鸟工笔,若有人愿意付钱买售,我自是受宠若惊的!」
陈笺方沉默半晌,方勉力笑道,「儿子...并不理解...」
段氏脸上的笑也敛了敛,隔了片刻方道,「那你,是否支持?」
陈笺方双手撑在膝上,似是在思考——他是真的不太理解...母亲虽不是闺阁中人,却亦是女流,他并不惧母亲的手笔流落市井,但亦不认为若因此事引发较大风波,是一桩划算之举。..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母亲何必以身试险?
陈笺方默了默,道,「您的百鸟图,工已过半,此时收手,十分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