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州有粮食, 就在安阳城,可能是李纲的努力,也可能是耿南仲装模作样, 又或者只是单纯囤在那里, 不想让洛阳的西军吃到。
反正它就在那,他们得研究一下该怎么运回来。
“咱们来了转运使, 还是主管整个河北西路的,”赵鹿鸣说,“有他的公文, 安阳城就该放粮。”
“话虽如此,阻碍却多,”王善说道, “眼下磁州残破,路上颇多流寇,况且官路荒废,帝姬车驾当初就受了许多颠簸。”
她努力想了一会儿,“不是颠簸,是泥泞, 是不是附近哪条河决了?”
说起来大宋有那么几位官家,与她以前读过的某本小说里的女主角很像——“我偏要勉强。”
但他们勉强的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美青年,而是黄河。官家觉得黄河逐渐往北跑, 这不好,黄河是天堑,是大宋抵挡辽国最好的防线,应该好好留在既定的河道上,并且发民夫去刨黄河。
这就有点麻烦,因为黄河脾气暴躁, 不乐意别人勉强它。
自仁宗朝开始第一次勉强黄河改道,黄河就决了个口,给半个河北冲得灰头土脸。
而后神宗朝不吸取教训,继续“我偏要勉强”,黄河就表演了一个夺淮入海,毁了几十万顷良田。
两位官家都很难堪,但河北百姓也好,江淮地区的百姓也好,几十上百万的人死去,落在纸上也就是一串数字而已。
数字总是很容易让人遗忘,到了哲宗朝,这位年轻有为的官家再一次“我偏要勉强”,黄河彻底决堤,北到河北,南到苏北,中间什么河南山东,通通冲成千里白地,曹老板见到也要骂一句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到徽宗朝终于是不折腾了,“三易回河”就算是扔进史书,都希望黄河能好好待在那,让两岸百姓得以安生。
但现在金人来了,有的人就不安分了。
果然高二果出去问了一圈,就回报了:
“之前黄河有个口子,进了洹水,开春就给相州灌了,咱们走得早,还不要紧,这时候上游的水都下来了,恐怕路上更泥泞些。”
黄河的口子,未必是自然冲出的,但金人来过这,就是天然背锅侠,那谁刨了黄河都不会认。
赵鹿鸣心里嘀咕了一会儿。
“咱们有流民,依旧是以工代赈,派过去修路运粮,几日的光景,修出一条堪用的路就够,吃饱了,咱们再继续招募义军,清理河北。”
几个人一抱拳,留下尽忠眼巴巴地看着。
“相州还在咱们南边呢,他们尽有人的,怎么不修路?”
帝姬噗嗤一笑,“你不是说了吗?人家坏心思可多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