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的兵士被马蹄声惊醒,睁开两只浑浊的眼睛,冰冷地看着他:
“叛贼,叛贼
!”他的嘴也已经被血糊住了,一张开嘴,没有汹涌而洪亮的骂声,只有无尽的血沫,“你当死!”
牵马的士兵赶紧拔了刀,准备再补一下,但那个宋军士兵已经用尽了他最后一口气。
完颜才摸了摸自己的髭须,“只是个愚人,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他原本是个宋人,也有祖宗给他的姓氏,他祖上还给了他不少东西,比如说强健有力的体魄,灵活敏锐的头脑,以及诸如此类的天赋。
但祖上没给他一个好家世,叫他空有一身本事,只能蹲在河北的边境线上当一个小武官,每天看不尽军中的糟烂事。
无穷无尽的糟烂事,一糟更比一糟糕,考虑到当时他的顶头上司是杜充,一切都很合理——因此完颜宗望来了,他立刻就降了。
他降得痛快,降得有理,他说:“为什么不降金人?金人只要钱粮,杜充还要人的命。”
降金之后,他依旧还是那么个人,作战勇猛,又很明白从雄州到河间沧州这一大片地方的底细。他还不像郭药师,连个家底都没有,防都不用防,金人就很欣赏他,赐了他完颜的姓氏。
现在河北换了朝真帝姬,有知交故旧的风悄悄吹过来,他听了就冷笑。
“杜充当死,难道他是自己占地为王,跑来河北杀人的?分明是大宋朝廷派他过来的,现在大难临头,送了个小女娘过来迷惑百姓,焉知她得势后不是第二个杜充?”
他对河间府很了解,因此比起在定州折戟沉沙的那野,以及在灵寿引诱宋军未果的完颜宗望,这支南下河间府的分兵竟然进展最快。
他甚至还是个熟人。
他甚至路过坞堡时,还能客客气气地送个使者过去,道一声叨扰。
消息传到真定府时,赵鹿鸣正在那敲她的罄,听了之后就立刻将铜槌放下了。
比她想象中麻烦更多,她想。
她原想过向河间府派兵,但凄然老师委婉地劝阻了她。
不合规矩,老师说。
河间府被围困很久也没有陷落,人家在立场上就很站得住,是功臣,你派兵过去,听谁调遣呢?听河间府的调遣?就帝姬您这脾气,说出去这话您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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