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你进去就是。”女役从斜跨在侧的包中又摸出了一支蜡烛和一支火折子,“呐,正好把明日张大人所需的烛火给你,钱已经记在账上。”
女役说完便提上了木桶离开。
她心脏砰砰直跳,就站在中堂,方才还鼓足了的勇气,现在全部都泄了气,不敢往里迈。
驿馆的房间比张良家里的寝居小。
灯刚熄不久,张良应该不能这么快入眠。
她来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就是来解释她为什么去楚国,亦或是为什么杀了人。
她相信自己有着极好的耐心与表达能力,不会变成一团乱麻。
“张良?”
没有回应。
许栀干脆点燃了手中的烛灯,房间燃起了一明灭的火,照见了房内布置,屏风之侧有一书案,深檀色的案面整洁干净。
她端着烛台,往里走了两步,烛火被放置于不远处的案台上。
月如素银,自竹窗倾洒于她朝思暮想的面容上,朦朦胧胧,清清淡淡,温润之色犹如希腊神祗的白石雕塑。
许栀垂首,坐在了他床榻一侧,“子房?”这一道素月,与古霞口的雪风很是相似,都是白色,也都清冷如霜。
她不禁伸出手。
刚刚碰到他,榻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然后慢慢睁开眼。
他醒了。
“荷华。”他撑起来看她,目光追逐着她的面庞,又绕到了她的眉眼。
他抬手去触蝴蝶翩跹的眼睫。
月色从他的鼻梁挪到了他眼中,不知是有这么久没见了的缘故,还是她因此夜太浓,而错看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种,很轻柔的,能够融化世间所有坚冰的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她一时怔住,几近溺毙。
从前,他的眸中始终恪守着清醒,从未纵容自己缱绻,更不会表露任何缠绵。
“荷华为何在这儿?”
她脱去了公主的妆发,也依旧美丽,若忽略她的眼睛,便就像寻常女子。
“我听王兄说你从大梁回来,要在城父祭祖。”
“城父。”张良自语,复又问:“你从陈郢回来了?”
她颔首一笑,“是啊,我很快就回咸阳了。”
张良长发未冠。
他要想推开她势必会扯着疼。
她使坏地抓住一络,再借此拉近了与他的距离,她看着他的眼睛:“子房,你祭完族也和我回咸阳吧。”
张良很柔和地回了一个‘好’。
清辉几许,漫漫一室。
她没有说及笄之后将面临什么。张良也默契地缄口。
她往前一挪,“我这时候来见你的确于礼不合。”又靠近他,抬首轻轻笑:“但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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