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识暗下长松了口气,面上却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架势,面无表情的回过身,翻起帐帘,抬脚走进了周亚夫的太尉大帐。
和程不识出去时一样:太尉周亚夫并没有‘卧榻歇酣’,而是负手站在帐内的堪舆前,眉头不时紧一紧,不片刻后又放松。
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深吸一口气,程不识便拱起手:“禀太尉。”
“闻太尉竟有暇歇酣,诸将便多已得心安。”
稍压低音量的一声禀奏,也是让周亚夫颇有些突兀的回过身来,就好似正在发呆的人,被旁人打了个响指所惊醒。
定定的看了程不识三两息,周亚夫这才彻底回过神来,微一咧嘴角;
下意识朝程不识身后的帐帘看了眼,便含笑一点头,招手示意程不识上前。
待二人都坐下身,周亚夫才轻呼出一口气,看着程不识那仍带些不解的面容,含笑解释起自己这么做的意图。
“吴楚叛军,尚有可战之卒三十万,又是身临绝境时,向死而生的反扑。”
“——兵法云,归师勿掩,穷寇勿追;”
“纵是围城,亦当围其三而缺其一,不得使敌陷入绝境。”
“这是因为对于败局已定的军队而言,留一条生路,反而可以让士卒们为了求生的逃散;”
“但若是身陷绝境,那自知求生无路的兵卒们,就会带着悍不畏死的斗志,发起极为猛烈的反扑。”
“虽然古往今来,向死而生的成功案例,几乎只有项籍在巨鹿破釜沉舟的那一战,但这个可能性,也绝不是完全没有。”
···
“为将者,在胜负未定的时候,要无所不用其极的为本方赢得筹码,以奠定最后的胜势;”
“但在胜负已分之后,将军要做的,却是最大限度减少伤亡、损失,以最小的代价,将已经属于自己的胜利稳稳抓回手中。”
“——眼下,吴楚叛军穷途末路,又早就对攻破睢阳失去了信心,最后的希望,便是攻灭我周亚夫驻守的昌邑。”
“在这样猛烈的冲击下,将士们会慌乱。”
“尤其叛军数十万兵马冲击,昌邑却只有十万兵马驻守,就更容易让军心动摇。”
“这种时候,唯一能让将士们安下心的,便只有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甚至还有心思睡上一觉的主将了……”
听着周亚夫满带笑意,慢条斯理的为自己解释起这么做的初衷,程不识思虑片刻,方若有感悟的点下头。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周亚夫望向自己的目光,欣赏之情恨不能溢出来,程不识也回过味来:作为太尉的周亚夫,并不需要和自己解释这么多。
就像方才,程不识在帐外对众将所说的那样: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军令如山!
而周亚夫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