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也是年过六旬,圆脸阔耳,下巴一大坨肉显得没了脖子,显然平日对食欲并不节制。
六旬老者笑道:“文祖兄,我知道你因为令侄之事,心中不快。但不看僧面看佛面,魏知县毕竟是河东魏氏子弟,这面上还是要好看些,大局为重!”
粗须老者脸色一沉,道:“谭老哥,什么叫做大局?咱们出银子设宴,请他来赴宴,已经给足了他面子。大家都不是傻子,也知道魏长乐今日赴宴到底是为了什么。”看向在场诸人,道:“你们心里都清楚,咱们这位知县老爷,今日肯定又是要让咱们捐粮了。”
“入冬的时候,咱们已经捐过一回。”下面立刻有人道:“真当咱们是粮库,随意取用吗?”
边上有人附和道:“这样下去,那就是无底洞。这几年收成每况愈下,田地的粮食还没熟透,时不时就有盗匪抢粮,自己吃粮都成问题,哪还有余粮捐过那些穷腿子。”
众人顿时一阵骚动,都是不平。
坐在粗须老者下首的士绅还不到五十岁,面相清雅,带着淡淡微笑,显得十分儒雅随和,抬手示意众人静下来。
他显然也很有威望,嘈杂声静下来后,此人才道:“魏知县是从西门入城,经过了不良窟。他应该是看到不良窟许多人忍饥挨饿,心生不忍,所以才要筹粮。只是县仓无粮,才将目光放在了咱们身上。”
“甘员外,恕我直言,这话就不大对了。”下面立刻有人道:“看到有人饿死,咱们心中也是不忍。但知县要筹粮,大可以去找上面,怎么反倒盯住咱们?他真要有慈悲心肠,大可以自己掏出粮食来。魏氏家大业大,听说河东马军一兵配两骑,每天那些战马吃下的粮草都比西城所有人吃得多。他们要是有心,让战马的马粮减半,就足够不良窟的人吃饱喝足。”
此人义愤填膺,显然极其反对捐粮,言辞很是激烈。
他身边有人似乎觉得他言辞太过,扯了他衣角几下,这人才意识到说的太过,冷哼一声,止了话头。
粗须老者却道:“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理。”拿起桌上的酒壶,竟然直接对着壶嘴饮了一大口,胡须沾着酒水,仰着头道:“他要你们捐粮,老夫管不着。看在魏氏的面子上,他今天若开口,老夫就给他十石粮,再想多要一颗粮食,老夫连那十石粮也懒得捐。”
“侯员外说的是,谁的粮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下面众人顿时振奋,同仇敌忾道:“咱们各家拿出一石粮就已经给了面子,多要粮食,绝不答应。”
便在此时,忽听得楼梯“咚咚咚”直响,有人飞一般冲上楼来,进了大堂,气喘吁吁道:“不.....不好,出大事了,被.....被丢下来了.......!”
“你见鬼了?”粗须老者侯员外显然脾气火爆,开口就骂道:“话都说不清,捋好舌头,怎么个事?什么被丢下来了?”
“茶楼......!”那人指着窗户,“茶楼上拿箭的从楼上被丢下来了,生死未卜......!”
前一刻还群情振奋的士绅们闻言,几乎同时间骤然色变,一个个惊骇无比。
他们都是本地人,久居城中,当然知道酒楼箭手是谁。
那是散校郎安排看守囚犯的卫士,代表的是散校郎,街边过往的路人连抬头往那茶楼上看一眼都是不敢。
谁敢将他从楼上丢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