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同龢可能更换了笔体,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恭呈前十本,请皇上御裁。
皇帝拿过卷子,翻阅了一遍,很快就知道了那一本是出自翁同龢之手。倒不是他曾经见过翁同龢多年来潜心默练的笔迹,而是从他一个很特殊的用笔习惯中猜出来的。
这个习惯就是每当写到‘口’字,或者文字中含有‘口’字型的结构的时候,翁同龢有个怪癖,旁人写这个字,从来都是要写三画,一竖、横折、再加一横。
而翁同龢则是两画,一竖之后,后面的两画一笔写就,这就使最后一画本来是从左到右书写的格式,在他这里变成了从右到左,看起来很觉得奇怪,不过作为笔者自己的独特写法,也是分外的好认。
他在殿试的答卷中于这一点也特意掩饰了一番,不过有些字还是难以料理得那么清楚明白。所以皇帝一眼就瞧出来了。
在卷子的上面用朱笔写上一个‘元’字,然后挑开弥封,果然,正是翁同龢!
旁的人还不觉得什么,在军机处同班觐见的翁心存却大大的起了忧谗之心,碰头说:“犬子蒙皇上捡拔,选在君父身旁,本已是恩出格外,此番又以状元之名名动天下,臣恐传扬出去,天下人……”
“你不用多说,朕知道你担心什么。前十的本子,进到朕御前,都是经过读卷大臣认真品评磋商过的,天下谁能、谁敢说这其中还有贻人口实之举?你不用有这些杞人之忧。”
皇帝笑眯眯的望着翁心存:“翁心存,你呀,还是多多学学令郎,多以精白之心待朕,不要弄那些诡谲之术,嗯?”
在一众朝臣面前,为皇帝批驳,翁心存脸色通红。
儿子夺魁,他做老子的还有个不高兴的吗?说刚才那番话,不过是引皇帝乾纲独断而已。
皇帝当政日久,臣下心中所想,或作口中之言,认真的想一想,就能够估量出来,所以有这样几句近乎驳斥的话——他刚才说的,就是指这件事而言。
这件事崇实也知道,只是他和翁同龢当初入值南书房,彼此的私交甚好,有些话不好接口,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其实,不提翁心存,就是你阿玛,又何尝不是如此?”
崇实吓了一跳,他到府不久,和阿玛说不到几句话,就进行宫中陛见来了,阿玛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惹得皇上不喜?这时候不及细问,先跪了下来:“主子,奴才的阿玛,他……,他?”
有些话皇帝也不好说出口,只好含糊以对:“等一会儿你回府之后,告诉你阿玛,用心办差,不必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逢迎,嗯,就这样吧。”
“喳。奴才记下了。”
“还有,过几天朕起驾南行,你跟着一起走吧。然后从江宁乘船,再回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