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下了车,眼睛左右打量,还好,没有什么碍眼的家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小主子,周师傅府上就在不远,我们过去吧?”
一主数仆几个人在大街上穿行,载滢虽然在宫中是一派小大人一般,但孩子天性怎么也难以压制,眼见没有了顾忌,借着自己身子矮小灵便,不时的钻到街边人头攒动的摊位前去,惹得德馨几个心急火燎,偏又不能发脾气,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将他抱在怀中,一溜烟的跑开了。
到了纱帽胡同街口,影壁照墙下放着几顶官轿,十来个轿夫打扮的男子或站或蹲,正在一起谈天说话,眼见三个人从胡同口进来,众人站了起来,仔细一看,方才发现,其中一个的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正在一个劲的扭动着身子,“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德馨看看没有什么事了,放下了载滢,小声说道,“小主子,皇上交代过,不准在外传扬,等见到师傅的时候,说几句话就要出来的,可不要大声嚷嚷啊。”
载滢想起临行前阿玛说的话,小小的心灵中打了个寒颤,乖乖的点点头,“我记得,阿玛说过的,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德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奴才也不知道呢!”德行答应着,拉着载滢的小手,到了门前,向门下人鞠了个躬,“二爷?请了。”
“哦,二爷,请了。”新年到来,似乎是沾染了一点这佳节的喜庆味道,周祖培府上的门房也很是客气,“怎么称呼?”
“不敢,这位是我府上的二少爷,此番过府,是专为周师傅拜年来的。烦请二爷通传一声?”
门上呆了一下,这位穿着团花夹袍的听差说起话来怎么颠三倒四的?看看他领着的孩子,倒是珠圆玉润,一派大家风范,身后站着两个青衣小帽的小厮,面白无须,十指尖尖,似乎是阉人?
门房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不会是哪一个王公贵戚家的孩子,来给老爷拜年的吧?按理说应该请到厅上,只不过今天另有贵客到访,怕是不好打扰呢!他想了想,“那,请这位小爷等一等,小的这就给您回。”
今天周祖培府上确实有贵客,不是旁人,正是给皇帝贬出朝堂,在府中囚禁、读书的恭亲王奕。
自从私藏奏折的事情爆发开来之后,奕真可谓是丢尽了颜面:一国亲王,受君父倚重甚深,却为一己私誉,做出这样不识大体的行为,内疚神明、外惭清议,一个多月的时间,原本丰腴红润的脸颊,也大幅消瘦下去。甚至临近新年,家家喜气洋洋,只有恭王府中,到处冷冷清清——倒未必是旁人不想热闹,只是看看主子满面晦暗,谁也没有那份心思了。
在夜来震天价的爆竹声中草草安枕,不到卯时,奕就起来了,洗漱一番,估摸着等天亮就会有总署衙门的同僚过府拜年,他实在没有这份心思,便借故躲了出去——到周祖培府上来,一来是给他拜年,二来,也知道周祖培如今身在上书房,这里是清水衙门,来往的朝中大员不会很多,也免了与众人见面时的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