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过年之期回乡祭祖只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或者就要学文祥等人的样子,以年级衰败为由,乞骸骨还乡了吧?有了这样的认知,更让人心里难过又愤恨!他不以为这是自己于曾国藩倚畀极深,为其招来嫉恨之下做出的无奈选择,只看做是曾国藩不识抬举!朕对你还不算好吗?又是封赏,又是提拔,更将爱女下嫁,如今眼见时局波谲云诡,不知道辅弼朕躬,却先要自谋退身之阶了?能扶得起来你,就能打得你下去!
他拿起一张*笺纸,提笔在手,正欲草拟一份斥责的上谕,临到笔端,又心中一软,或者,曾国藩并无自己所想的那般要弃主而去?这一次向自己请假,真的只是为了回乡祭祖呢?贸然临以重课,是不是会让天下人寒心?更不必提曾国藩入仕以来,惯称勤勉,日后更是自己的女儿的公公,过于严厉的话,对女儿的面子上也不大好看吧?
这样一想,更忆及曾国藩的很多好处,颓然掷笔,仰面躺倒。他能够猜想得出来,曾国藩为什么会有这样急流勇退的想法,不外乎这一次随扈东巡,眼见几个皇子成年,倾轧之风渐次形成,怕卷入这样的风暴中——但转念一想,就知道自己猜得未必正确!
曾国藩年纪老迈,去日无多,皇子争储,于他不会有太大的关系,这样做,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孩子考虑!曾纪泽、曾纪鸿兄弟两个,一个是补授户部员外郎,一个是在北京大学堂中专心做学问的术数专才,后者不提,前者怕是曾国藩忧心以对,生恐卷进这样一场风暴的吧?
有了这样的判断,接下去的事情就容易得多了。曾国藩故意提出要在这样的时候回乡,很显然,是在隐晦的点明自己,要降恩于自己的孩子了!老家伙!皇帝心中苦笑着想到。
再一次坐起身子,提笔在手,草拟了一份上谕,“户部补授员外郎曾纪泽,从仕以来,惯称勤勉,至此国家洋务愈多,正在用人之际,该员外郎品学俱佳,着改授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英国股帮办大臣,钦此!”
写完向下一递,“杨三?”
“奴才在。”
“拿这份上谕,到曾府,传喻曾纪泽。”
“是。”杨三到敬事房领了出宫的排票,出天街而行,到了曾国藩府上,站到门口喝一声,“有旨!着曾纪泽跪听!”
曾纪泽不敢停顿,赶忙由下人伺候着换上官服,准备香案,跪倒接旨。等杨三把皇帝的上谕念完,曾纪泽大大的愣住了,迟疑了一下才想起来,“啊,臣曾纪泽,领旨,谢恩!”
给了二十两银子的红包,打发杨三离开,曾纪泽捧读上谕,脸色阴晴不定,自己从来没有办理过洋务,何以皇上会有这样一道奇怪的任命?做英国股帮办大臣,这固然是品秩略有升迁,但怎么让自己做这样一份差事?自己可全然不会啊?自索无解,只好等父亲回府之后向老人家请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