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每年春天二月农作初兴的时候,天子都会祭祀后稷,然后亲自下田扶犁,所以大家都要以天子为榜样努力耕作,千万不要浮躁不要舍本求末,忘记了农人的根基是在土地上;另外还包含一些耕作常识,比如“治田在深耕浅种,深耕则力厚,浅种则发疾”,要不就是号召施肥的“收蓄粪壤,则土膏肥美”,还有一些是基本的做人道理,比如和睦邻里孝顺长辈之类的话……总之,这是一份很普通的公文,他没看出什么特别值得留意的地方。途中还听说了一些朝廷要重新稽查丈量土地和新开赋税的传言和议论,他也不大在意。在他看来,大赵立国一百余年,出现土地兼并的问题很平常;而国家通过政策调整与行政手段来遏制土地集中的势头、缓和因为土地集中化所造成的社会矛盾,这也很正常;都不值得大惊小怪。再说,土地兼并的现象在燕山境内并不算很严重,大面积的土地集中极少一一整个燕山至今都没有朝廷嘉奖的“千顷田”大地主,这就是证明;主佃闹纠纷的事也不常见,所以他不担心这方面会出什么纰漏。至于劝农劝桑一一劝桑是不用想了,燕山没有条件发展桑蚕业;而劝农的问题在燕山实际上就是个水的问题。解决了灌溉用水,不用劝,老百姓自己就会去种粮食开荒地。所以他和陆寄早就有商量,无论卫署的财政无何紧张,这两年也务必要保证水利上的投入,特别是象燕水河上逐级围堰引水、造福沿河六七个县这样的大水工,哪怕从牙缝里抠钱,也要想办法争取早日完工……朱宣耷拉着眼皮,也没看商成,不紧不慢继续说道:“但五月里我来燕山,沿途走过好几个县,各县的劝农似乎并不如何得力。”
商成不知道朱宣他们来燕山时走的是哪条路线,就问他:“老大人说的各县,到底是哪几个县?”同时他也在心里嘀咕,到底是哪个县会如此不给自己长脸面。
“敦安县,就是其中一例。”
商成惊讶地张大了嘴。他连忙问朱宣:“老大人没记错,确乎是敦安县?”
“确是敦安。”朱宣很不满意地横了商成一眼。他虽然年高,但还不至于老到糊涂的地步!
商成半天都没言语。他也不想说话。朱宣说哪里劝农不力他都有可能相信,惟独敦安不可能!他刚刚才从敦安回来,对那里的情形一清二楚!敦安去年是什么光景,现在又是什么光景?敦安现在的县令,就是以前的燕州州学副教谕欧阳止,当初那么风流倜傥的一个人,去敦安才一年时间,黑瘦得他完全认不出来了一一这也叫“劝农不力”?叶巡是南进派的代表人物,挑剔自己的错误还可以理解;可他完全不能理解朱宣的所作所为作!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不怎么参与政治的高级知识分子,大儒朱宣居然会因为南北之争而罔顾事实,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还没说话,狄栩先开口了:“朱大人,下官这个人鲁莽,有时候说话不知深浅,大人勿怪。我只想请问朱大人,您说敦安县劝农不力,有何凭证?”他的话音刚落,陆寄也硬邦邦地说道:“朱大人,据我所知,敦安县令欧阳止自上任之后,日夜勤勉政务,今年敦安春耕田亩比常年高出两成有余一一这也叫‘劝农不力’?”
朱宣反唇相讥,问道:“《再劝农桑文》中有言,深耕须二尺二寸,敦安一县,有几处田亩能做到?土地须反复深耕碎耙,不许一处不深,不许留一块密实粗泥,敦安有几处田亩能做到?《再劝农桑文》还有言,土地须分为二,一耕一闲,少实狭收,敦安有没有做到?”
狄栩和陆寄登时不说话了。他们没去下面,具体的情况并不摸底,朱宣的问题一个都回答不上;而且他们这辈子也没真正务过农,想反驳朱宣也无从驳起。
商成接过话,说:“朱大人,我记得《再劝农桑文》里有这么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