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不妥……他左想右想也没个稳妥主意,只好捏着文书站原地咽唾沫。
半天,商成才摘下幞头扔在桌上,冷冷地问:“西门克之在公文里说什么?”看张绍的神情猛地放松下来,抬脚便想把公文送过来,一个“念”字都在他的舌尖上打转,想了想,还是按捺住这口气,咬牙说道,“我眼睛痛,现在不想看。你先说个大概内容,我回头再仔细读。”他伸手在脑后解了眼罩的系绳,随手把眼罩撂在桌上,眯缝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张绍。
张绍犹豫了一下,把踩出去的脚收回来,咳嗽一声干巴巴地说:“西门克之觉得眼下枋州方向的兵力太过虚弱,想让左军的三个旅回归建制。”其实文书里还提到最近左军收集到的草原消息以及西门胜对燕西局势的一些担忧,最后才提到想要回自己的三个旅。不过张绍见商成摘了幞头就取眼罩,明显便是一付正在气头上即将大发雷霆的模样,哪里还敢罗嗦半句,赶紧简明扼要地讲出他认为的重点。
商成凝视着他,默了片刻才挪开视线,斜了身子在桌案的抽屉里找药匣。
两个人开口说话,屋子里的紧张气氛才稍见缓和。几个将军脸上没什么表情,暗地里却都舒了口长气。
“他这回的理由是什么?”商成拿湿药帕揉着眼窝问。西门胜想拿回那三个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一方面,将军恋兵的心情可以理解,另一方面,燕西防务空虚也是实情。商成不是不想让那三个旅的兵回归建制,而是因为敌人的下一步动向至今无法判断,兵力也就不敢分散……“枋州对出草原就是突竭茨的大腾良部与完奴儿部,两部合计青壮不下两万,至少能折算一万六千兵丁。如今枋州驻兵还不及三千,并算边军和乡勇,也止有八千人。八千对万六,优劣之势一目了然。西门克之以为,一旦出事,则卫府有鞭长莫及之虞。”
“这是老话了。”商成说。两个部族的兵是不少,可大腾良部与完奴儿部夹在突竭茨左右两翼之间,既要配合左翼保持对定晋卫的威慑,又要配合东庐谷王的右翼骚扰攻击燕山渤海两卫,连年征战,负担肯定不会小,部族里未必就没有反对的呼声。在两个月前的春季战役时,这两个部族宁可多跑几百里地与阿勒古三部合兵增援莫干,也没在第一时间搞什么围魏救赵的把戏,就很能说明点问题。前段时间,他还曾经考虑过有没有与这两个部族取得联系的可能性。他想看看他们对大赵,对突竭茨,还有对大赵与突竭茨两者之间的战争冲突,到底是个怎么样态度,具体都有些什么样的想法。可惜的是,大赵对草原上的形势了解得太少,对突竭茨各大部族的历史由来都是一知半解,对各部族之间的关系更是捕风捉影,而他在急忙间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信赖的中间人,这事最后才没能搞成。
他斯条慢理地给眼罩换上新药绵,不冷不热地说:“说点新鲜的。”
直到现在,他都没给几位将军让座。他现在看出来了,西门胜的公文只是一个引子,根子还是在他与张绍的军事意见不统一。张绍见一个人说不动他,就借着西门胜的公文,把卫府里能说话的人都叫过来,大概是想凭人多势众来和他打擂台,“威逼胁迫”他调整现有的军事部署。哼,这些人想得倒是美气!想和他坐着“谈判”?做梦去吧,都给我站着说话!
“西门胜公文上提到,二十多天前,有人在大腾良部的河谷聚居地看见东庐谷王的王旗。”
商成眼皮子都没撩一下,问:“消息可靠么?”
“报信的人是我们派的一个探子,混在贩盐铁的私贩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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