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时节,蝉儿过来帮她爹把话带到,便自己去找月儿她们说话了。但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居然跟着商成一同出了门。
商成奇怪地问她:“你不去找月儿她们?”
“我四姐说好的今天回娘家,我要回去等她。”蝉儿说。
“……哦。”商成点了点头。蝉儿说话都不敢望着他,低着头假装在留意着脚下,显然话里水分很大。再说,这都申时初刻了,她四姐都还没到家,显然不可能今天来了就走,不说要在家里住上十天半个月,至少也要歇一宿吧?姐妹俩想说几句体己知心的话,什么时候不能说,非得赶在这个时候?
但他既不能揭穿蝉儿的把戏一一那太伤姑娘的脸面了,也不想顺着蝉儿的四姐这个话题攀扯一一他还没无聊到陪个女娃东拉西扯的地步,更没那份耐性。于是,他索性不再言语,专心地走道。
他确实需要专心地走道。他人高腿长,一步迈出去能顶蝉儿走两步,又兼在军旅里养成了雷厉风行的性格,平常走路时就是一副虎虎生风的架势,真要是不留意着走慢点的话,估计一里地出去便能把蝉儿甩下百十步。他不能这样做,会让蝉儿难堪的;除非是她主动提出来。可他估计,她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他不得不刻意地缓下脚步,陪着蝉儿慢悠悠地走。两个小丫鬟就跟在他们后面。
商成没什么话想说,落后两三步的蝉儿也不吭声,两个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地相跟着出了庄子。
商成的庄子和谷家的庄子隔着一道河。不宽的小河沟有个名字,叫做区家河,至于这名字究竟是如何而来,就没人能说清楚了。也不知道东元帝当初是怎么想的,那么多遍布京畿各处的皇庄不挑,偏偏就把这个皇庄赐给了商成。顺着河道向上游走个七八里地,就是陈璞的庄子;向东南走十里路不到,是南阳的庄子;过了河不到三里地,就是谷实的庄子……商成在京城里的熟人不多,掰着手指头算也只有那么寥寥的几个,可他们之中差不多一小半的人,居然都住在这条小河沟的上下游,上下还不到二十里地……有时候想到这个事,他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怎么会那么巧呢?
想起陈璞的庄子就在上游,商成禁不住朝西北方向望了一眼。年节的时候,正月初四那天,在外苑的大庆宫,他和陈璞为点小事闹起意气,他当时摆出了上柱国的威风把陈璞喊到一边去罚站,结果把她得罪到了姥姥家。从那一天开始,陈璞就再没搭理他。他后来想想,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合适,心里挺后悔的,就想着找个机会解释一下。去了陈璞的公主府两趟,她都托辞不见;东元帝寿诞演武的时候,倒是在皇城上见过陈璞,可陈璞当时和一群皇子皇女扎在一堆,他不好冒失;搬来这边以后,他也去过陈璞的庄子,然后结结实实地吃了个闭门羹。这个月初,他想找点事情做,就去兵部找真芗,预备撺掇着兵部立个项目研究一下怎么提高航海技术,当时他和陈璞一个进门一个出门,正好迎头撞上;可他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陈璞满脸木然地把臂一横标标准准行个军礼,等他反应过来追出去,人早就走得没影了。就这样,直到现在,他也没找到道歉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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