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望着远处那灰蒙蒙的一簇柳树林一一树林后面就是陈璞的庄子,他决定明天再跑一趟。当然,要是明天陈璞在家却依旧见不上的话,就只能说明她是下了决心要掰断战友情分;他也不会勉强。老天要下雨姑娘要嫁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做出这样的决定,也算是去了一个心事,他的心情不免轻松一些。
谷雨过后连着下了几天雨,土地里水分充足,所以麦子全都猛地蹿起来一大截,眼下差不多能抵齐小腿肚子。放眼望出去,大地仿佛被人新铺上一块绿色的地毯,远远近近全是一片让人陶醉的颜色。只是这铺连到天边的麦地里,居然既没有起垅,也没有开沟,更谈不上作畦除草什么的细致耕作,许多杂草都混杂在麦苗间,茂茂盛盛地生长着,不少地方草的长势比苗还要旺,明显比苗高出一半头。地里却看不到锄草的人……看来,虽然去年京畿地区就在试点庄稼的新作法,今年工部更是花了大力气做推广,可实际上呢?庄户人在种田的时候,还是停留在靠天吃饭的阶段,种子撒下去就基本上不管了,把事情都交给老天爷去做。但是,这能怪庄户们么?显然不能。要怪就只能怪朝廷推广不力。就是张朴朱宣他们搞的什么屁不值当的清查诡户隐田,结果招来朝野上下的一片骂声,最后倒霉的却是所有的人一一谁都别想多收获那些本来应该有的富裕粮食!
他忍不住啐了个唾沫。
把他娘的!
他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河这边的土地都是他的,租佃他土地的庄户们没搞新作法,他这个主家显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直默不作声跟着走的蝉儿,很吃惊地看见他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她惊愕地张着嘴,半晌都没能合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象商成这样有身份的人会做出这种粗鲁事,所以完全不能反应过来。
商成根本就没注意到她是个什么表情,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随时提醒着自己别走得太快使她跟不上趟。他很高兴地发现,即便他稍稍走得快一点,她还是可以跟上的。别忘了,她是从家里出来到了河这边,气都没喘几口又马上折回去,一来一去已经走了六七里路,居然还没喊累还能跟上,这就很了不起。
连接河岸两边的石板桥头,有一座简陋的草亭子。快到亭子的时候,商成停下脚步,问道:“要不要坐一会?”
“我不累。”蝉儿顺口说道。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真是笨死了,怎么能说不累呢?
商成望了她一眼。除了脸蛋稍微有点红之外,额头上既没见汗,呼吸也不觉得气紧,看来这姑娘说的确实是真话。但他依然坚持说:“坐一会吧。”她毕竟是个小女娃,再说走路也不是逛街,不歇气地走,就算人不累,腿脚也撑不住。
他先走上亭子,随便在亭里找个石墩上坐了下来。这一回蝉儿没有再说什么,跟着他走进来,迟疑了一下才挑了个还算干净的石墩子,学着商成的模样坐下来。
可是坐下来之后呢?该说点什么?她根本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好在这个建议不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