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谷实从来没和他说过其中的详细经过,他摸不着丝毫的头绪,所以就没有伸出援手。而且他思忖着,就算谷实对他和盘托出毫无隐瞒,在这样大的麻缠事情里,他也起不到多少作用,因此便一直没吭声。另外,他觉得,就算谷家真的出了事,他也能保谷家人一个平安一一当然那些坛坛罐罐之类的身外物就没办法了。但是,即便谷家真出了事,也不可能是在眼下吧?至少要等到新太子的人选水落石出,甘泉宫的新主人坐稳了局面,然后才会慢慢地剪除谷家的旁枝和羽翼;等清算到谷实的头上,少说也在三五之后了。他想,这个道理连他都能想明白,谷实肯定也知道。那谷鄱阳现在还慌个什么劲?
谷实站定了脚,稳了稳心神,咬牙说道:“子达,这一回你可得帮我!”
“……究竟出了什么事?”
“只要你帮我迈过这道坎,以后你说什么,我谷家就应你什么!”
商成一下就怔住了。这话是啥意思?谷实是朝堂上军旅中数得着的人物,鄱阳谷家更是陈氏宗室之外的第一户族,以后自己说一谷家就不会提二,燕山系合并谷家军,还有鄱阳谷在各地的那些门生耳目……那东元帝还不立刻把自己剁成肉馅?他赶紧打断谷实的话:“你直说吧,是什么事?”
谷实不能逼着商成立刻就说出承诺的话,但他还是补了一句:“疾风方知劲草,多余的废话我就不说了!一一那一晚含元殿上的前前后后,你都记得清楚吧?”
商成郑重地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含元殿会议才过去三天,想忘记显然是不可能的。
“天子后来嘉许我的话呢?”
商成想了想,不很肯定地说:“好象是‘谷侯勤勉国事,也辛苦了’。是这样说的吧?”
“对。”谷实说。他没有必要话再说下去了,只是抬起眼睛凝视着商成,静静地等着他做出一个决定。在他看来,连他这个局中人都能思虑明白的事情,商成隔岸观火,自然更是洞察秋毫!
商成皱起眉头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这话里还藏着什么暗示,只好虚心地向谷实求教。
谷实已经没空去理会商成的装疯卖傻了一一东元帝如此清晰明了的暗示,你坐在家里都能画出东倭国地理舆图的人,还能瞧不出来端倪?他只好把自己的揣摩与猜测原原本本地告诉商成,末了说道:“现在的情势就是这样,天子含忿,但怒而不宣,可是我的那些对头们是不会放过我的。尤其是济南成都两位皇子,为了讨天子的欢心,更是要对我谷家赶尽杀绝。我年岁大,是流是徙或者发配岭南都无所畏惧一一不过一死而已一一只是我的家人,就只能拜托给你了。”说着话,他的脸上已经全是戚容。但孤单凄凉彷徨无助的神情只是一闪,旋即就是平日里谈公务讲道理时才有的从容脸色。他后退两步,正了正衣冠,振了下袍袖,恭恭敬敬地就预备要给商成行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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