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的当天,辰时正刻才过不久,商成便来到兵部衙门。
他才走进衙门,马上就有人告诉他,很长时间都没有露面的左相汤行,今天突然上衙了,兵部尚书曾敖刚刚赶去宰相公廨,也许不会很快回来;所以今天的会议很可能要晚一些才开始。
汤老相国上衙了?
商成愣怔了一下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相国回来上班了,这是好事!眼下朝堂上公开反对抑制土地兼并的声音越来越大,地方上对朝廷清查诡田隐户的举措也颇有抵触,事情几乎进行不下去,连带着,右相张朴的能力和威望也受到很大的怀疑与打击。在这个时候,的确需要老相国站出来主持朝务!而且,老相国在“向南”还是“向北”的问题上不偏不倚,这无疑又比张朴这个南进派的领袖更加教人接受!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进兵部正堂所在的大院落。
院子里稀稀拉拉地有十来个人。这些人都是来参加今天的会议的。因为会议要延迟召开,大家都不情愿坐在正堂上大眼瞪小眼,干脆就到院子里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说话。不过,今天的人数明显比上次的“扩大会议”要少得多,除了杨度、严固和谷实这三位上柱国,剩下的就是上官锐和几个澧源禁军里的高级将领。
谷实正好在阶前的小花圃边和人谈论着怎么养牡丹。他一眼就看见商成,招呼着说道:“子达,我来得正好,我有点事想要向你讨教。前天我收到燕九写来的一封信,信上提到你上回告诉他的什么软帆还是硬帆的……”
正和谷实说话的那人笑着向商成点了点头,又和谷实告了个罪,就走开了。
“……你说硬帆只适合三千石以下的中小船只,也只适合在近海航行,要想用大船进行远洋航行,还是要发展软帆。可你只给他画了几张草图,莱登两个船场的大匠们都不知道怎么着手,连桅杆都不知道能不能做。他们都说,向来船帆都是硬帆,从来没听说过有软帆。他们还质问燕九,要是把桅杆立起十几丈高,那船还不得倾覆?”虽然那人已经走了,但谷实还是把这句怎么看都象是托辞的话说了个完整。“他来了封信,让我帮他向你请教,这软帆船到底该怎么做。”
商成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自己对燕九说到过软帆的事情?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还画过风帆船的草图?这就更记不上来了。他只记得和燕九罗嗦过几句在东倭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战术和战略,但那也不是他的本意,而是燕九他们非要他讲几句高屋建瓴的话出来不可……他咧了下嘴,无可奈何地说:“我也不知道风帆船该怎么造。”然而他不懂怎么造船并不是问题的关键。虽然没有人会造软帆船,不是还有前三口这个投资方吗?“你就不会写信告诉他,不知道怎么造风帆战舰就砸钱去弄懂,一直砸到咱们自己能造出来为止!反正又不是花咱们自己的钱!”
谷实嘿然一笑,说:“我猜你也不清楚这软帆船到底该怎么造,于是就没问你,直接在信上这样对他说了。反正是砸的是钱三口大和尚的钱,咱们何必替他节省?”
商成一下就笑起来。他小声地问谷实:“你听说了?”
“你早就知道了?”谷实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我是前天才听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