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谷实的猜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半个月前。就是上次操典会议的时候。”
“是常秀告诉你的?”
“不是……”
“李定一?再不就是田家的那个女娃娃?”
“都不是。”商成说,“你别猜了。这些人的嘴巴都被缝上了,到现在也没人给我透个风声。是老蒋告诉我的。一一就是蒋抟!你知道的,他在工部衙门里做事,听到些只言片语,又听说真怀纯莫名其妙地去了郑州公干,两边一联系,就猜到了七八分。”
谷实倒没有把真芗去郑州的事与玻璃的事情联系到一起,经商成一提醒,登时就明白过来。如今玻璃已经烧制出来了,倒霉的是那些写奏疏弹劾工部的人,可最丢脸的却是兵部。谁都知道,玻璃是兵部不愿意花冤枉钱之后才落到工部手上的,而为兵部做出“精明”决定的,就是兵部左侍郎真芗!在工部不停地朝着火窑的黑窟窿里砸钱的时候,在常秀为玻璃的事情着急上火的时候,大家都在暗地里称赞真芗的远见卓识,同时也很佩服他的大公无私一一他拒绝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他的好朋友商成。可现在呢?玻璃偏偏就烧制成功了,他又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同僚和朋友?真芗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最后只能掩面遁走,打着公干的幌子去郑州避风头。
谷实摇了摇头,轻轻地叹息着说:“看来张朴就要动手了。”
商成没有言语。他和谷实是一样的看法,张朴的反击就在眼前!这几天,针对工部和常秀的弹劾奏疏越来越多,奏疏里的言辞也越来越激烈,要是再放任下去,局面也许就会难以收拾的地步。昨天甚至有人把弹劾的范围扩大到了军旅中,说什么“念首猖玻璃者为前燕山提督商成,其人本为边地失地之市井无赖尔,身无所长,惟善虚言,浮夸战绩,冒名邀功,遂盗勋阶”,还提到“查屹县商氏,本为下县下户,地无半亩,谷无隔日,然自商成盗功之日始,不及四载,其家财便累千过万,前日商氏一族迁入上京之时,仅家中赀财即有百车,是问商氏之富,于何而得?”这就实在是很过分!商成估计,鉴于眼下的局面已经隐隐有了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张朴的反击应该是发动在即了,而且这次反击必然是十分凌厉!这不是,被张朴严密封锁的玻璃消息都传到谷实的耳朵里了,很显然,这是张朴在有意识地向外散布消息,为的就是在反击的前后不要发生一些意外的变化。
商成不愿意在玻璃的事情上多说,就提起另外一个话题:“我刚才听说,汤老相国回来了。”
“是回来了。”谷实简简单单地说道。随即便是长长的一声喟叹,幽幽的声气又说道,“等翻过了年,老相国就要辞官返乡了。”
这个消息教商成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老相国竟然说话间就会辞职!但回过来仔细想一想,他又觉得不怎么意外。纷繁国事中夹杂着济南王与成都王的甘泉宫太子位争夺,老相国的身体也确实煎熬不起。
他默了一会,又问道:“接下来,谁会是左相?”
“张朴。”谷实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