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年3月6日,周二,大明帝国历崇祯八年正月十八,惊蛰。
元宵节过后第三天,几经修缮的琼州府城琼山县州府衙门内,小桥流水、绿丛假石,宛如江南庭院,知府赵有恒正毕恭毕敬地陪着突然驾临本地的两广总督熊文灿在散步。
“……琼州三州十三县,士绅联产联营,复荒改垦已逾四年,计有新田甘蔗三万一千亩、棉三万五千亩、南洋新稻二十五万亩。另崇祯三年起推种椰树,此树乃南洋番民喜购之物,不占实地,不耗农力,路野屋前坡后均可栽植,折计约三万余亩,今年已结果入市,琼民再增一农务生计。除本地所用,棉、蔗大多外输南洋,又转入棉布、精糖、铅铁、煤石、谷米、辛料、石泥(水泥)、晶瓦(玻璃)、香水、火柴等海货……”
赵有恒悄悄盯着熊文灿正捏在手里的账册,对这些几乎每个季度都会更新一次的民生数据已经达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只是说到最后,声音反而越来越小。
“呵呵,子勤治民有方,这琼州短短数年,宛如江南之盛,不愧有当年江北俊才之称,本督不如啊!”熊文灿捏着胡须,哈哈大笑,颇有意味地回身看着当年自己爱才起善心保下的山东刘家姻亲外族。
“学生不敢,此等皆是恩师定策安邦之功,学生只是尽心而为!”赵明川赶紧一撩官袍,直接跪在了熊文灿的面前,“琼州偏远,此等勉力治之略有小成,全仗恩师提点。”
赵有恒能在多年前的“阉党清算”中逃过一劫,完全就靠了眼前这个曾担任山东布政使的熊文灿。面对熊文灿话里藏刀的态度,只能诚惶诚恐,一口一个恩师。
“你说这‘联产联营、复荒改垦新田’的棉、蔗等农物多贩南洋。其后布帛、精糖等物又从南洋流转入琼,可全是那南海商号之业?嗯,听说就连郑家、颜家及南洋吕宋,都与那南海商号往来,两广闽浙沿海州县‘海布’、‘精糖’物美价廉,民争先采办,而后用当地之产,织户破落常有闻之,甚或‘南洋雪盐’亦私贩其中……这阵仗可不小啊!”
熊文灿也没有让赵有恒从地上起来,反而是笑呵呵地坐到了石凳上。一支手轻轻点着桌面,翻看着手里的账目。
“两广闽浙民需甚旺,南海商号择琼营商,与南洋就近互市,贩输均自番禺、广州通关,未有逾规之举。至于雪盐混市,怕是不法船商偶有夹带,实难厘清……”赵有恒心里一阵发虚,好半天才喃喃说道。
“南海商号自广州、番禺市舶空船出关。却在琼州税课司签结商事、运转诸货,好一招移花接木!你这小小的琼州,一州的商舶市税、牙税、杂课可比大明南北数省之和还多!除去去年七万六千石夏粮,你琼州府库里还压着三十万两银课三年未解。也算是本督的提点?!”熊文灿若无其事的翻看着府库账册最后几页,但眼神已经越来越严厉。
“下官知罪!若走广州市舶司,怕是……怕是朝廷商舶市税分文难取,学生才出此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