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度过当时以为人生都要完蛋的时刻后,天还是没有塌下来。
——在今早之前,我始终是这么想的。
凌晨五点半左右的河堤,芦竹低垂,天蒙蒙亮。
町内笼罩着一片日出前的孱弱的自然光辉。即使近日开始升温,这时也让鼻尖嗅到一丝建筑阴面独有的冷意。我穿着长袖长裤的黑色运动服,外套拉链扯到立领,站在空无一人的桥洞下。
面前是灰色的坚硬墙壁,斜上方的堤岸绿意葱葱。
我抬头,双手伸过头顶,一颗黄蓝色的排球稳当当地被托起,悬空,落下。再托起。今日的指腹刚熟悉好上手接球的手感,下一秒,球体高悬之际,耳朵好死不死地听见岸上较远地传来的声音:
“西贺?”
我的心直接咯噔一跳,下意识往声源处瞥去。
明显一身晨练行头的山本武站在堤岸的人行步道上,单手扯着挎肩的棒球背包,难掩讶异地往这里看。
但很快,他的表情变得紧迫。
在男生用更确切的语气第二次呼喊我的姓氏之际,我感到鼻子骤然受冲击一般酸疼,险些以为自己又要重蹈覆辙地掉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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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吧?很痛吗?”
山本武蹲在桥洞边上的石头长椅前,仰起头看我。我真不想承认我居然听得出来他的语调比平时更温柔、更小心翼翼,“打到脸还是鼻子了?”
我用两只手捂住下半张脸,难过地低头皱着眉,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山本左看看:“脸?”
我盯着鞋子。
山本右瞧瞧:“鼻子?”
我的眉头拧成毛线:“……”
山本福至心灵,赶忙掏一掏放在地上的背包,拿出一包纸巾与一小罐药膏。
一米八的大男孩,即使蹲在脚边都显得肩宽腿长。我刻意不去看他,也能瞅见深蓝色运动服的衣角、裤脚,伸出手臂时衣袖拂动的影子。总有一种被大型犬靠近的感觉,存在感强烈得像空气都被瓜分占据了一半。
“有出血吗?”他的口吻担忧而不乏沉稳,像是自己经历过很多次这类意外似的,架势相当专业地说,“我看看吧。抱歉,是我不好……”
“本来就是你不好。”我依旧盯着鞋尖,声音沉闷地打在掌心里。
“是的是的。”他真诚地附和,“对不起,真的。”
我说:“把纸和药放下。”
男生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放地上。
“放我旁边。”
于是道具组转移到椅子上。
“你带镜子了吗?”
“诶?没有来着。”
“把我包拿过来。”我还是垂眼看地面,闷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