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京中新开琴门,欲从教坊选人主持家业。王纶虽偏爱嫣羡,但授艺传道与众皆无私心。这琴坊王纶也做调查,是个分店。主店在长安城中,久负盛名!此番选去的琴女,但有艺长,扬名不在话下。王纶苦思半夜,也不知派谁前去。若点选,怕有闲话,便想了个抓阄之法。吩咐小童道:“裁一百二十张纸来。”小童名唤王笙,也是收养之子。因无天赋,就做些管家的活。听要纸,疑道:“先生,怎要裁这么多?”
王纶道:“近来京中新开琴坊,你可知?”王笙道:“怎不知?可是气派呢!开业时,舞了三天的热闹哩。”王纶道:“那琴坊主家知得我处人才,欲选个主持家业的。”王笙道:“这还需劳神想么。”王纶笑道:“你有话说么?”王笙道:“坊中谁不知嫣羡之才?‘天籁琴音’是何等名重的所在,若非嫣羡,恐无人能承。”王纶道:“秋娘不好?”王笙道:“也好。比嫣羡,差些。”王纶道:“若指名去,怕说闲话。坊中一百二十人,各个都是我亲手栽培。有信皆能当承主家重任!我苦思冥想,不知做何。故有个抓阄之法。”
王笙道:“怎生抓阄?”王纶道:“裁纸同人之数,我取一张,写个‘琴’字。混入其中,不为人知。每人轮流上前,谁摸着这个‘琴’字,谁去。”王笙笑道:“这却是个好办法,也无人怪说失了偏颇。”王纶道:“你去裁纸,裁来我作。”王笙道:“先生早晚辛苦,这等小事,我代劳罢!”王纶心感慰藉,点头道:“难得你一片孝心,就累你作。”王笙道:“先生说甚外气话?明日用时,管情备全!”说罢,转去书房裁纸。
二人说话,不知隔墙有耳。你道怎的?这话,正被秋忱听了去。她也早知琴坊之事,本想去的,但查知琴坊主家妈妈脾气不好,便又不想去。如今晓得这抓阄法,心有谋计。见王笙出门转去了书房,改了个方向,也绕在书房门前。捅破层窗户纸,眯眼瞧见王笙已在埋头裁纸。低头看看衣衫,觉有不好。便扯了扯领口,捧了捧酥胸。这厢推门而入,立身轻咳。王笙闻声抬头,见是秋忱。问道:“秋娘夜下不睡,来此有事?”
秋忱道:“我有些饿,厨子睡下了,我不敢扰。院中见你来了书房,就来找你。你夜下不睡,在此做甚?”王笙不敢说出先生所教,回道:“我与隔邻酒家相熟,明日促酒需百来个纸团。他央到我这,不好不帮。天亮前,要做好,明日才好换酒吃。”秋忱点头回应,做戏哄他。两步欺近他身前,道:“我着实饿的紧,却不会炊事。你看这般如何?我替你裁纸揉团,你去帮我做些吃的。……”她本就生的明艳,灯下更是动人。
王笙正当年,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眼前丰乳美人来求,那有不动心之理?暗道:“先生只教言写一个‘琴’字,其余空白。让她在此裁纸揉团,我回来写个‘琴’字混入,也不误大事。”明道:“却不好教你挨饿受饥。”说罢,起身让她。秋忱笑道:“坊中唯你妙人,当归心也。”王笙乐个开花,道:“裁刀锋利,莫伤了手。有误习练,先生怪我!”秋忱道:“我自小心,累你做饭。”王笙点点头,出门转去伙房。他那里晓得,与先生谈话都教秋忱听了去?
将近三更,王笙端了两个小菜来在书房。见瓷盆中摞的高了,问道:“秋娘团了几个?”秋忱抬头见喜,道:“已有九十五了。”王笙道:“却劳累你。夜间不好多吃,只蒸了两个馒头。你回房吃罢。”秋忱起身接过,心中有思,嘴边有话。道:“你还要团作不是?我留下陪你怎样?”王笙心中一热,差些脱口应下。记起先生所教之事隐秘,回道:“夜深了,你吃完早歇罢。”秋忱本也无意在此,顺势迎合道:“这般,记下你的好哩。我先回了。”王笙道:“回罢。”秋忱端菜出门,王笙低头作活。他不晓得,这九十五个纸团,都写有‘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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